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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路说,何可人的脸色一路变,等我说完,她脸色死灰,又惊又怒,不问我,却向黄堂道:“黄主任,这是什么意思?你至今还认为我是杀人凶手,所以才约了人编一个无聊的故事来吓我?”

    黄堂高举双手:“不关我事,几个小时之前,卫先生确曾到过鸡场,见过一个行动不方便的何姓老人,并且和他谈话——”

    我道:“至少谈了大半小时。”

    丁真则在一旁紧张地叫了起来:“杀人凶手?什么杀人凶手?”

    不过没有人理会这位大发明家,何可人喘了几口气:“没有,我的鸡场没有这个人——”

    她指着我:“你说的那屋子,以前是何老伯住的,何老伯死了之后,一直空着,你你”看样子,她也想说“你见鬼了”但是她总算忍住了没有说出来。

    我还想说什么,但黄堂在我的身后,拉了拉我的衣服,我明白他的意思——在这里和何可人争,是没有意义的事。鸡场又不是南极,去看一次,很是容易。

    所以我只是闷哼了一声,转身向外就走,丁真叫:“卫先生——”

    我觉得这个大发明家的行为,类同白痴,所以也懒得理会他。

    一出了病房,我沉声道:“她为什么耍赖得一乾二净,什么都不承认?”

    黄堂道:“我看她也不是抵赖——”

    我火向上冲,厉声道:“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是我活见鬼了!”

    黄堂却道:“我们立刻去,一到就可有分晓。”

    他话中竟大有不相信我在鸡场这段经历之意,我扬起手来,想给他一拳,但他和我熟了,颇能知我心意,我还没有出手,他就一个箭步,跳了开去。

    我一直用凌厉的眼光瞪着他,一直到他讨饶:“你再这样望着我,我无法驾车了。”

    我这才闷哼一声,把责备他的目光收了回来——车上只有我和他两个人,由他驾车,在上车前,他甚至曾暗示我的精神状态有问题,可能不适宜驾车,这才令我火上添油的。

    不一会,车子就到了何氏鸡场的门口,和我刚才来的时候一样,那块招牌——

    那块招牌!

    那块招牌上写的还是“何氏鸡场”四字,可是刚才来时,招牌上油漆剥落,很是残旧;但现在看来,却相当新净,一点也不旧。

    各位看倌,接下来发生的事,在很多小说中出现过,就算在卫斯理故事之中,也不新鲜,在有关气体人的那个故事之中,就有过类似的-那之间,环境起了根本性变化的情形。

    但听人叙述这种情节是一回事,自己亲身经历这种情形,又是一回事。

    我一看到招牌变了样,打开车门,跳了出去,奔向门口,门也变得不同了,而且上着很坚固的锁。

    我大叫一声:“不是这里,你来错地方了。”

    黄堂来到了我的身边,才道:“就是这个地址。”

    我摇头:“那就是我上次找错了地方,恰好另有一个何氏鸡场——”

    我说了一半,就陡然住了口。

    因为那是绝无可能的事;那只不过是我在极度惊诧之时,没有话找话说的想法。

    要弄开那锁,自然是很容易的事,但是我其时却思绪紊乱,哪有心思。我耸身攀越围栏,跳了进去。黄堂也学着我,追了上来,他大声道:“卫斯理,镇定一点,你经历过那么多怪事,这只不过是小事一桩。”

    我闷哼了一声,真的,是小事一桩,一开始的时候,我还认为要我参与这样的小事,真是一种侮辱;却再也料不到,会有这种异峰突起的变化出现。

    我向内冲,两排房舍依旧,鸡舍却新了许多,且不闻鸡只的骚动声,取而代之是一种“轧轧”的声响。我先奔到鸡舍之前,推门一看,只见鸡舍之内,整洁得很,食槽之中,有管子缓缓泻下食物来——自动喂饲设备!

    我上次来的时候,若是有这样设备,我断无看不到之理。

    而且,我根本曾拖下每包重五十公斤的饲料,倾倒入食槽之中,这一切都不可能是我在作梦。

    我陡然转过身来,由于黄堂一直紧跟在我的后面,所以我一转身,几乎和他鼻尖对鼻尖相碰。

    他又想开口说什么,我一挥手:“你别开口,我要好好想一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黄堂点了点头,我又道:“我的意思是,把这件事的性质,分一分类。”

    黄堂又点了点头,我向他说了我上次来到鸡舍的情形,黄堂的神情,也怪异之至。

    我向外面那排房舍指了一指:“那何姓老人的屋子,就在那里。”

    我们脚步沉重地走过去,推开门,陈设一模一样,可是床上无人。而且,也不像是才有人住过的样子。不过虽是空屋,却又打扫得甚是干净,显然空屋也有人不时打扫之故。

    我吸了一口气,在屋中呆立了一会,又向黄堂讲了我在这里和何姓老人谈话的经过。

    黄堂神情更是怪异,又不住点着头。

    我又向外走去,进了何可人的住所。

    何可人的屋子之中,变化相当大,有了电视机等音响设备,书也多了许多。

    我走近去,看到有两盒“白蛇传”的录像带,一盒是长篇电视剧,一盒是京剧。

    我一面摇头一面道:“这位何姑娘,对白蛇传像是特别有兴趣。上次我来的时候,一本白蛇传评话正放在床头。”

    黄堂指著书架:“这一本?”

    他已在书架上找到了那本书,取了出来,向我扬了一扬。我道:“就是这本。”

    接着,我就道:“我没有来错地方。但是两次前来的时间,只隔了几小时,一切的变化,却像是已隔了好几年。”

    黄堂沉声道:“两个可能。”

    我示意他说下去,他道:“一个可能是,上次当你来到这里时,有一股力量影响你的脑部活动,使你的脑部受了误导,看到了,听到了,或自以为做了根本没有做过的事情。”

    我点了点头,黄堂的分析很有理。人的一切感觉,皆由脑部活动决定,若是脑部活动受了误导,就会产生各种不同的感觉——我之所以不用“不真实的感觉”这个词,是因为我认为,感觉没有什么“真实”或“不真实”之分,一切全是脑部活动的结果。脑部有这样的活动,就有这样的感觉,有那样的活动,就有那样的感觉。感觉就是感觉,无分真幻,真即是幻,幻即是真。

    这种想法,自生以来就有,也被不少哲人大大发挥过,但却未曾和脑部的生理活动联系在一起。

    脑部的活动,确然可以被外来力量所影响,而产生种种感觉。一些药物可以达到这种情形,还有更多来历不明的力量,也可以造成这种情形。

    关于脑部活动受外来力量的影响,而衍生出来的故事,我过去有一个故事“茫点”曾经十分详细地记述过。

    所以,我可以接受黄堂的这一个分析。

    我不由自主抬头四面看了一下——自然,即使有这种力量存在,我也是看不见的,那只不过是一种下意识的动作而已。

    我道:“第二个可能呢?”

    黄堂道:“第二个可能是,你上次来的时候,无意之中,通过了时光隧道,回到了三年多之前,那也会产生了这种情形。”

    我也正想到了这个可能,所以由衷地鼓掌:“还有第三个可能吗?”

    黄堂摇头道:“有是有,可是不想说。”

    我一摊手:“无非是想说我活见鬼而已——我又不是第一次见鬼,但说无妨。”

    黄堂吸了一口气:“但人鬼殊途,你要是见鬼见得如此实在,这着实骇人听闻。”

    我踱了几个圈,除了这三个可能之外,我也想不出再有什么可能来。

    黄堂又叽咕了一句:“那何正汉死得怪死了之后,也有可能作怪。”

    冤死的人,鬼魂特别容易作怪,这本是鬼传说中的一个组成部分。

    我听了之后,心中不禁一动。黄堂曾把当年的凶案数据交在我的手中,但是我一看到了数据中的照片,就和黄堂发生了争执,对于凶案的经过并不知道。

    黄堂如此说,可知凶案大有蹊跷,而且,何可人又会被当作疑凶——当我说在鸡场见到何姓老人时,她还以为我是和黄堂串通了,编了个故事去吓她的。可知其中必然还有许多曲折在。

    我就问:“三年前的凶案,有什么怪异之处?”

    黄堂道:“怪在凶手使用的凶器,和死者致死的原因。”

    我道:“肯定是被杀?”

    黄堂有点骇然:“你以为凶案和如今的事有关连?”

    我苦笑:“谁知道——最初,不过是要找一只走失了的鸡,已经由此而发生了怪事,我自然要尽一切可能去追查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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