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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不可靠,你就得另外想法子。”

    夏志昌道:“我是在想呀,大哥!你说我必须在根本上扳倒他,倒是启发起我的灵机了,方法是对的,只是根本不在王位。”

    “那在于什么呢?”

    “在于他的行为,在王公大会上,我先是力争自己的地位,等我的王位确定后,我当场就以鹰王的身份,宣布他的罪状,即时予以制裁,不管他掌握住多少人,在众目昭彰之下,任谁也无法包庇他了,所以我必须要搜集他为非作歹的确实证据,像这火老鼠就是一个人证。”

    “这么说来,这个家伙倒是个重要的人证了。”

    “是的!不但是火老鼠,到时候,青大姐,还有两位,甚至于马回回等,都将是重要的人证。”

    林大木一拍胸膛道:“小王爷!你放心好了,我们一定会作证的,夏维光这家伙太不是东西了,居然想把我们一起炸死在里面!那怕跟他一起论罪砍头,我也要把他的罪状供出来。”

    夏志昌拱拱手道:“林兄,张兄,谢谢二位了,不过我也可以保证,只要二位决心改过向善,对于二位的既往,绝不追究了。”

    两个人都很感动,主要是因为他们受到尊重,夏志昌是鹰王府的少主,居然对他们如此客气,使他们有一种受宠若惊无以为报的感觉。

    张四眼儿道:“小王爷,瞧了你宽大的胸怀以及为人,我们就是为你死了,也是值得的,再说我跟老林只是没出息而已,可也没犯什么大罪,今后跟着你小王爷,我们一定好好的做人。”

    夏志昌道:“哈大哥!请你把那个火老鼠捆上交给吴老爹去看管好,回头要带走的,然后你若能抽身,就给我们打个接应,否则就留在那儿帮帮吴老爹的忙。”

    哈吉泰道:“那个地方形势很险要,吴老爷子眼孙姑娘足可压得住了。兄弟!你还是决定要见到王妃?”

    “是的!既然夏维光带了人在山下,这是个好机会。”

    哈吉泰道:“那个侍女拚死告诉你说,王妃的意思是要你尽速离开,我想以后还有机会,不必急在一时。”

    夏志昌道:“我最重要的是见到母亲后,弄清夏维光害死我父亲的实情。这才是最要紧的一步工作,唯有这个原因,我可以在王公大会上直接要求制裁他,否则我纵然握有其他的罪证,也没有什么用,王公大会可以推给政府去处理,只要当时不能擒处他,这家伙的神通广大,这样就很可能治不了他了。”

    张四眼儿道:“这话倒是不错,像这个地方,就是他的私业,并不属鹰王府所有,他在这儿的作为,就没人能管他。”

    哈吉泰道:“这倒不一定,我们不就来了。”

    林大木道:“哈小王爷,你们是逞强私闯了来的,夏维光若非另有私心,他大可向政府报告,请保安团来抓你们的,你们若是在这儿被他杀了,他也不犯法。”

    哈吉泰大笑道:“在蒙藏青海西康一带的边境,由于民族自治,这个法字是很难解释的,我行事只是凭着良心跟阿拉大神的意旨,从不去考虑那个法字。”

    夏志昌对这位游牧王公的兄长也没办法,他知道哈萨克人虽然也属于回族的一支,却有他们自己的传统与法律,在这些地方是跟他讲不通的。只能笑笑道:“大哥,麻烦你辛苦一下吧!”

    “好吧,灵光塔在什么地方?”

    “就在山坡的后面,现在被两座山峰挡着看不见,只要到了上面,就可以看见了,塔有七层高,不过上面两层都只是个架子,小得无法站人,王妃很可能是被关在第四层上。”

    “张四眼儿!你能确定吗?”

    “我是听见夏维光说把王妃送到灵光塔去的,地点不会错,至于第几层,那是我的猜测,因为第五层以上已经太小,只能做了望台用,只有第四层宽敞一点,可以容两三个人起坐。”

    哈吉泰遗:“有地方就好找,兄弟,你多保重,我走了,很快就会来接应你的。”

    他搭起了火老鼠,这边的张四眼儿跟林大木也在前引路走了。

    他们倒是真心归顺了,所以一面走,一面还在低声说明地势:这儿通那里,平时有些什么防备等等

    走出几十丈后,已经在一个广场的边缘。

    林大木道:“小王爷!那就是灵光塔了。”

    他指的是两座山头间一个高高的黑影,黑影中间闪着微弱的灯火,大概在三四层的地方。

    青海边境所建的佛塔不像中原,还脱不出喇嘛教的风格与影响,虽也是底宽顶尖,但是外表上层次却不明显,就这么一直统下来,只有从窗子上才能认出层次,这种塔基是圆的,塔身也是圆的,远望过去,倒像是一支雨后不久的竹笋。

    张四眼儿也热心地道:“只有三四层有灯,那就证明王妃一定是被押禁在四层上,看守的人则在第三层,那是十三太保中的前四个,他们是夏维光的干儿子,也是他的徒弟,是心腹死党,可不能客气,必须要先摆平了他们才行。”

    一丈青笑道:“四眼儿,你可真唠叨。”

    “没关系,这儿不会有人听到的,否则早就会出来问了,咦!小王爷呢?”

    因为他们已经不见了夏志昌,一丈青道:“头里走了,他一个人是生脸孔,若一有人盘问起来不方便,而且他趁黑行动也俐落些。”

    “青姑娘,这可不是开玩笑,夏维光身边的十三太保,你又不是不知道。”

    “知道,也没什么了不起,在西宁城已经被小王爷摸掉四个了,难不住小王爷的。”

    “这位小王爷当真如此了得?”

    “当然了,那位天山雕哈吉泰小王爷,你们是领教过厉害的,可是他比起咱们小王爷,还差上那么一截呢!”

    张四眼儿伸伸舌头道:“夏维光还说他是个雏儿,很好打发的,这下子可真看走了眼了。”

    一丈青冷笑一声道:“夏维光是头老狐狸,他会看走眼吗,要是小王爷真那么容易打发,他会花大把的银子,从内地雇了好几拨杀手去对付吗?”

    “是真的,他亲口对我们说的。”

    “哄哄你们这些傻瓜罢了,假若他把小王爷说得很厉害,你们还敢去送死吗?”

    “妈的!这家伙真不是东西,我越想越气!”

    “别气了!快走吧,往塔那边去。”

    “小王爷不是走在头里了,咱们还去干吗?”

    “他虽然走在头里,可是藏身暗中,不见得一定能顺利通行,如果有人守着,他就得停下等机会,我们在明里替他引开别人的注意,给他制造机会。”

    张四眼儿道:“青姑娘,我原来的打算就是如此,有人上来盘问,我们上去应付,你跟小王爷在暗中出手放倒对方,现在却少了一个人。”

    一丈青笑笑道:“少了一个人也没什么呀。”

    “那就不够了,守卫的人都是两个一组的”

    “加上你我,有三个人呢。”

    张四眼儿苦笑道:“青姑娘,我们这点玩意儿,若是遇上了十三太保中的人,那可甭提了,还不够人家一个小指头捺的。”

    一丈青笑道:“四眼儿,别那么没出息,你们两个在天香园里,多少也算个脚色,你们是支二等俸的,那至少也是个小头目了。”

    “那只是在天香园,到了这儿,我们却连条虫都比不上,不过我们自己也知道,比人家十三太保是差多了。”

    一丈青沉声道:“已经走到这个地方了,刚才的豪气上那儿去了?你们放心,就算送命,还有我陪着呢。”

    两个人被她说得不好意思,挺起胸膛,又朝前走去,幸好一路都没人,挨挨蹭蹭的,终于摸到了塔下了,张四眼儿刚要进去,忽地一阵凉风刮面,一丈青拉了他一下,他才感到下巴底下一热一痛,连忙用手一摸,已是一手的血,刚才想是一把飞刀擦过!

    如果一丈青不拉一下子,这一刀准可把他的喉管割断了,吓得他哎呀一声叫了起来。

    一丈青却道:“这是谁呀,这么不声不响的就飞刀子过来,也不问问清楚是谁呀。”

    塔里黑暗中有一个冷冷的声音道:“管你是谁,反正我奉到的命令是进来的格杀毋论。”

    一丈青怒道:“这是谁下的狗屁命令?”

    “你管不着,不想再挨一刀,就乖乖的滚回去,这儿十丈之内,不准任何人接近。”

    一丈青怒道:“这是那一个王八蛋,跟姑奶奶说话也那么冲!给我滚出来!”

    人没有出来,却有三点寒星射到,一丈青扭腰偏头,躲过了两点,伸出两个指头,接住了射向咽喉的一把小薄刀,张四眼儿跟林大木这时才算见识到一丈青的真功夫,不由得同声喊了一句:“好功夫。”

    塔中冷冷地道:“一丈青!好身手,藏真不露,真难为你了,你有这身本事,居然肯在天香楼里受那种委屈,的确不简单,你的目的是什么?”

    一丈青很冷静地道:“金姆那老婆子来过了。”

    “嗯!来了!在上面侍奉王妃,那是你呀咐的。”

    一丈青沉声道:“你既然知道了我已经投向小王爷那边,还问个屁。”

    “一丈青!我只是奇怪,以你的年纪,说什么跟夏志昌也搭不上关系。而你却显然是有心投在王爷这边卧底的,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你祖奶奶。”

    “一丈青,别撒泼,我只是为你可惜,你有着这一身本事,在王爷这儿,一定能得到重用的,说不定王妃都有你的份呢,因为王妃已经跟王爷闹翻了,而王爷一向都很欣赏你的,过了后天的加冕大典后,王爷真加了鹰王的名衔,很可能会废了旧妃而纳你做新妃的。”

    一丈青已经听出对方是谁了,笑笑道:“夏老二,我的儿,假如真有那一天,我不就是你的干妈了吗?你就这么躲在黑地里孝顺我老人家?”

    这段话听在别人耳中,并不会感到怎样,最多觉得一丈青有欠端庄,太爱占人便宜,也太轻浮一点。

    但晓得她是妓院里的红姑娘,也就见怪不怪了,一个婊子的言行本就是轻佻的,她若是端庄如淑女,那反而是奇迹了,而且端庄如淑女的婊子也绝对红不起来。

    可是这段话在夏二身上引起的反应却出乎人的意外,一声低吼,一条人影扑了出来,一直扑向一丈青,捷若狸狐,同时还骂道:“我劈了你这臭婊子。”

    他说劈还真劈,冲到了一丈青身边,一柄亮晃晃的长刀已经朝一丈青当头砍了下来。

    张四眼儿跟林大木都已经豁上了,他们自然不能让一丈青受到伤害,但是他们却也无力为一丈青解危。

    因为来人太快了,好像一冲出来,就滑过了他们的身边。

    倒是一丈青自己像条机灵的游鱼,轻轻一挺身子就躲开了,她躲得很从容,也像早有准备似的。

    事实上一丈青也确是如此,她对这些人太熟悉了。

    夏维光身边的十三太保都是孤儿,没有一个人知道自己的身世和姓氏,所以他们都跟着夏维光姓夏,而且以顺序编号为名。

    尽管他们不明白身世,但他们都知道自己只是夏维光的义子,他们本身仍然是有父母的。

    正因为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什么人,他们才为自己的父母塑造成一个十分完美的形相,以弥补心灵中的缺陷。

    这十三太保都是一样,他们对某些事特别敏感,尤其是涉及父母的方面。

    一般人有个非常无聊的毛病,就是好占人的便宜,做人家的爸爸妈妈,把人家当作儿子。

    寻常朋友相处,遇上这种机会,也绝不放过,而且绝大多数的人,开口就是“x你妈”或“他妈的”这种话有时已成了口头语,并不含有骂人的意思了-

    这十三太保却最忌讳这些,他们曾经为了这个原因而莫名其妙的杀人,只为了对方占了他们的便宜或是话语中带了一句“x你妈”

    一丈青叫了他一声儿子,已经足够引起对方的愤怒了,何况还又涉及了他最尊严的义父。

    一丈青也知道夏二定然会忍不住冲出来的,所以心理已然作了准备,因而夏二的刀虽快,仍然很难劈得着地。夏二很不甘心,一刀连一刀的猛砍猛劈,一丈青虽然还能躲开,却已经勉强了。

    因为夏二已经杀红了眼,似乎非要她的命不可,所以每一刀都用足了劲力,甚至于连自己的安危都不顾了,敞开了空门,也不在乎对方趁机反击了。

    一丈青有几次大可以伸手踢脚,就能击中对方的要害,但是她却不敢,她计算过,即使能把对方打倒下来,她自己也将挨上一刀做代价。

    所以她只有一味的躲,而夏二却一味猛攻。

    塔中又传出另一个人的声音:“二哥!快回来,守住塔底,别上人家的当,她就是要哄你出去。”

    “不行!我不管,我非宰了她不可,这臭婊子居然敢占我的便宜,侮辱我的娘。”

    一丈青喘着气道:“夏老二,姑奶奶叫你一声儿于,还是抬举你的呢,你们的亲娘说不定比我还不如呢!我虽然当婊子,到底还是红姑娘,结交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客人,你们的亲娘说不定还是在菜市口当半开门的土娼出身呢,五个铜板就能睡她一夜。”

    她的话越来越恶毒,夏二本来已经想罢手退回去了,听见这话,怒吼一声,又扑了上来。

    一丈青再度挺身躲开了,笑着道:“你别以为我胡说,夏维光现在当了摄政王爷都没改了他的老行业,仍然是贩烟土、开娼寮,他从前当土匪时又能好得了多少,只有那些私娼,养下了私孩子没人要,才给他捡了来,所以你们都是没名没姓的,你们若是好人家的孩子,怎么会身世不明的?”

    这正是十三太保心中所怀疑的事,可是他们又不敢问夏维光,因为有一次,他们中的一个问了一句,就挨了一个大嘴巴子跟一顿臭骂:“怎么,难道我待你们还不好,我这个夏字会辱及你们,所以才想着要认祖归宗。”

    “王爷,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对王爷的恩情是万分的感激,只是想知道一下本源。”

    “我就是你们的本源,你们给我好好的听着,如果你们要跟着我,那就把脑子里那些念头丢开,否则你们尽管可以走,随便你们上那儿去,随你们姓什么。”

    结果自然没人走,因为夏维光对他们是真好,给予他们一切、金钱、权势、女人,予取予求,只除了一样亲情与身世。

    不过夏维光自己没儿子,他对待他们已经比任何人都好,至少夏维光会拍拍他们的肩膀,捏捏他们胸前的肌肉,那是他在表示嘉许的时候。

    更何况,夏维光也说过:“我自己没儿子,这一切,将来总是你们的,大家好好干,你们是为了自己干,我是一个人,你们却是十三个人,以前的鹰王府太穷,养我一个人都勉强,现在虽然好了一点,但是仍然不够养你们十三个人的,所以我们还得拚命的干,我已经计算好了,八大王族,每个人分一个,还有五件最赚钱的行业,分给五个人管,那是我毕生的成就,将来却全是你们的!”

    这就是夏维光的厉害处,他就是这样稳住了十三颗心,拥有了十三个不变的武士。

    他也没有分配那一个王族、那一项事业是属于谁的,所以他的十三太保,对每一项交付的工作,都会出尽死力,谁都想到这一份很可能就是自己的。

    夏维光曾经拿了一只锁住的锦盒给他们看了说:“对你们的将来,我都分配好了,只是现在不能给你们知道,怕你们生了私心,专顾自己那一份了,我死了,你们打开这个盒子,就能取到你们自己的那一份,到时候如果那一份还没弄好,或是有了意外,你们也只有自认晦气,但我的分配都是十分公平的。”

    他做得也公平,从没有叫谁专负一项工作,都是轮流调配着干的,也没有对谁特别好过,都是一视同仁。所以这十三个义子,也成了他最忠心的死党。

    一丈青骂夏二的话,却是他们最耽心的事,假如他们的身世没有见不得人的地方,夏维光为什么不肯告诉他们呢。

    他们尽管在心里嘀咕,却也最怕别人提起,所以一丈青的话一落,夏二已经像疯了似的,蓦地把手中的长刀向一丈青掷去,又疾又准。

    一丈青知道夏二的这柄胡刀是柄吹毛可断的宝刀,而且他练的也是专攻长刀的凶险招式,却没有想到夏二会舍得把兵刃脱手掷出的。

    因为他的刀在手中,才是最有利的兵器,脱手掷出,虽也可以伤人,但是对方若有两人以上,他就吃了大亏了。

    没有了刀,他就成了个普通人,一个略擅拳脚的汉子都可以打倒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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