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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罗小说网 www.dlxs.cc,罕世枭雄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光线洒在地下,反映着雷一金身上尚未干涸的斑斑血迹,空气飘荡着杀伐后凄凉意味!

    雷一金目光朦胧地往周围打量着,眼前,就仿佛浮着一层隐隐的雾,自这层薄薄的雾中看去万物都是这般模糊,都是这般浮沉,他喘息着,间或夹杂着带血的呛咳,身上刺骨的痛楚啮咬着他,但他却忍受着振作着,他知道他不能现在倒下去,只要一倒下去,只怕便永远也醒不来了。

    他在想,假如不是中了“活僵粉”的毒,这些人还没能力把他坑倒,自己绝对不会受伤,即使会,也只是轻微的,皮肉的而已!

    耿玉珍,这女人,真是个好演员,唱作俱佳,自己竟被她蒙混得相信了。

    女人,雷一金没近过女人,当然更不了解女人,从外表看来,耿玉珍好像任性、泼辣,其实她内心却寂寞、非常孤单,渴望与人接近,殷盼有人能关怀她,纵然她的行为使人无法饶恕,她内心却是善良的,并没有什么大恶,她之所以要如此做,光景全是被逼的,尤其是最后雷一金将她救出火窟,而且没有杀她,那一刻,她几乎被感动得真的哭了

    沉闷的蹄声传荡在梢林岗陵之间,单调地响出去,又乏味地飘过来,听着蹄声,雷一金轻轻地合上了双眼。

    江湖,就像是一支人染缸,只要一掉进去,便永也甩不开,洗不清。

    往往有些事情,并非出乎他的本意,但是,只要一开始,结果便往往成为这样。

    江湖,这就是江湖,即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猛然,跨下小白龙昂嘶着停住了前行之势,前蹄不停地敲着的面,宛似在咆哮,好像是发现了什么。

    雷一金心头一震,本能的右手摸在“龙图刀”的白玉柄上,他强自打起精神,聚拢目力,艰涩地往前面望去。

    一阵狂厉如雷的大笑响自前边的一丛林子里,随着笑声,一个胖大的人影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这人手上,还倒提着一根酒杯粗细,闪着灿灿银光的“金钢杖”!

    雷一金闭闭唇,暗中叹了口气,他勒住了马儿,尚未开口,那们胖仁兄已经行近,喝,却是好一付尊容,肿眼泡裹着两颗细小的眼瞳,一双淡黄的眉毛衬着一支蒜头酒糟鼻,大嘴巴还缺了颗门牙,耳朵肥得几乎坠到了肩头上,再加上他那肥胖却粗壮的身体,令人一见便会连想起供神时摆架在神案上的那头脱了毛的肥猪。

    胖大汉子穿着一身黑袍,腰上系了根大红宽边丝带,丝带上还吊着一枚玉如意,玉如意正晃呀晃的,这位仁兄暴吼一声,有意有节地道:“嘿,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留财买路,献宝赎命,好朋友,好肥羊,今天你算是遇对了人啦,却害得咱家一阵好等!”

    雷一金在鞍上冷冷地望着他,动也不动,胖大汉子两眼倏睁,怒心上升:“咦!你他妈的是哑巴吗?也不懂得开口回话,我操你的二舅子,三天以来没有买卖上门,正好,先发个利市,开膛红彩!”

    雷一金低沉地,呛哑的,道:“朋友,你是剪径的?”

    胖大汉子——摸他发光的秃头,呵呵笑道:“要不成咱家还是来与你说媒的?”

    雷一金点点头,徐缓地道:“你是哪条路上的?”

    胖大汉子有些纳罕地瞧着雷一金,怪叫道:“哈,看不出你也是道上同源,不过嘛,好几天没有生意,便是同道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老友,把你身上的金银财宝乖乖献出来,我拿了,也不伤你,咱们一拍屁股,两下走路!”

    雷一金吁口气,淡涩地道:“也不亮个万儿,攀攀旗号吗?”

    胖大汉子嗯了一声,道:“咱家嘛,姓李名志中,有个匪号叫‘二头陀’不在帮也不在派,更没靠码头,呃,唱独角戏的,老友,够了没有?”

    雷一金低沉地:“你只要金银财宝?”

    这位“二头陀”李志中哈哈一笑,道:“正是!”雷一金身子大大地摇晃了一下,跟着呛咳了两声,李志中退了一步,抽抽鼻子,道:“你可是喝醉了酒。”

    雷一金微弱地笑了,疲惫地道:“‘二头陀’,我身上有的是金银财宝,你要取,我全给你,但是,我也有个小小的条件。”

    李志中愣了愣,道:“什么条件?”

    雷一金从衣袖中取出了“龙图刀”沙哑地道:“只要你胜得了我!”

    “二头陀”李志中又呆了呆,随即大笑起来,他一身肥肉乱哆嗦地道:“想你也是个练家子,不过嘛,咱亦不是省油的灯,没有三分三,还敢他妈的上梁山?来吧,老友,如你胜了咱,咱二话不说,开步就走。”

    雷一金艰辛地下了马,低沉地道:“此话是当真?”

    李志中哇哇怪叫一声,道:“咱还有这个心情和你做耍子吗?真是笑话,如若咱家说了不算,便他妈算是你的儿子!”

    雷一金僵硬地道:“一言为定!”

    李志中一挺胸脯,道:“当然!”

    这时,两边的距离约莫隔着七八步,四野的光度已经晦暗了下去,阴沉沉的,黑压压的,间或有阵轻风,自林梢子呼啸而过。

    雷一金轻哑地道:“朋友,你准备了!”

    李志中重重一哼,手上的金钢杖斜斜举起,道:“少噜嗦,你放马过来吧!”

    两颗银锭倏闪而去,像煞两颗以千百年为一瞬横越苍穹的流星,就那么一闪,已经到了这位“二头陀”的胸口。

    连喝吼也来不及,李志中手中倒提的金钢杖一抖之下呼的翻起,快逾闪电,黑暗中银光突幻“叮当”两声,那两颗银锭已被震飞人荒野之中!

    一声得意的狂笑还没来得及发出,寒芒一抹,就像鬼眼般定定指在李志中的咽喉上,而这时,他的金钢杖才收回了一半,正高举在头顶,换句话说,如果雷一金要取他的命,不待李志中的兵器够上位置,早已血溅五步,呜呼哀哉了。

    这位“二头陀”像一下子僵了似的呆立着,苦着脸,瞪着眼,嘴巴大张,那表情是尴尬而可笑,他的金钢杖还高举在头顶上,但他十分明白,对方刀刺的速度必将较他挥杖的速度来得快,人家已是手下留情了,无可置疑的,他今天算撞上了硬板子,输定了。

    李志中心中一慌,一急、一块,缺了门牙的嘴巴就关不住风了。他吼着大叫:“要杀就杀,不用卖他妈的交情,咱向来不吃这一套,算咱家招子不亮,栽了筋斗便是!”雷一金到阴沉沉的暗影中,双眸闪烁地看着他,有如一对时隐时现的豹眸。只是,眸中的光芒虽利,却已极度孱弱卷乏了。

    李志中咬着牙,干咽着唾沫,气急败坏地叫道:“喂。喂,老友,你到底想干什么?杀剐由便,咱可不是由你做耍子的,这么僵在此的,算是怎么回事?真是他奶奶的!”

    雷一金哑暗的,全身蓦然的抽搐起来,巨大的痛苦使他弯下腰去,拄着刀,缓缓地坐向地面。

    李志中几乎有些傻了,他愣愣地注视着地上坐着的人,喃喃地道:“咦!这是怎么回事?奇怪”这位“二头陀”急急地向前移近了几步,聚集了目光,细细端详着那方才险些要了他老命的怪人。于是,不由得他大吃一惊,咋着舌跳了起来:“咱的乖乖,老友,你你你,你是怎么了?看看你身上的伤,你竟还能活到现在?又能将咱打败?老天爷,你是铁铸的不成?”

    雷一金沉重地抬起头来,仰视着站在面前的李志中。

    雷一金徐徐吁了口气,语声低弱:“朋友,你如守信,你可以去了。”

    李志中摇摇头,道:“你伤得这么重,咱怎能不顾而去,这不成了见死不救吗?也幸好你是遇上了咱家!”

    说着,他用力将手上的金钢杖插进泥土中,又把双手在衣衫上一擦,大步走了过来,三不管地将雷一金扶正,动作熟练而俐落地为雷一金检视起创伤来。

    这位“二头陀”一边看,一边低呼大叫,口中“啧”“啧”不停,半晌,他的两手染满血迹地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挽扶起雷一金,拔回金钢杖,一步一步地向前行去。

    雷一金的体重几乎全依在李志中的臂弯上,他的身体依旧不停地痉挛着,冷汗滚滚。但是,肉体上的折磨虽已如此沉重,但他的神智却仍未迷乱,呛哑的,他呐呐地道:“朋友你想做什么?”

    李志中回头看了他一眼,咧咧嘴道:“咱?咱要救你的命哇!”

    雷一金沉沉一笑,道:“你行吗?”

    李志中哼一声,冒火道:“咱不行,小子,你不要狗眼看人低,打不过你,别的却不一定也全不如你,老实说吧,哼哼,只要有一口气,到了咱手上没有治不好的!”

    顿了顿,他又得意洋洋地道:“别看你小子一身功夫吓人,受了伤却只有喊天的分了,休瞧咱把式上比不过你,比不上你那两下子,跌打损伤的窍门可又较你高明多,所以说呃,说什么来着‘三个人走路,呃,还有一个可以做你的师傅哪!’”

    雷一金拖着艰辛的双足,等于全叫李志中架着走路,他舔舔嘴唇,低弱地道:“陌路相逢,又未善待阁下难得阁下以德报怨这份胸襟,委实令人感怀!”

    李志中“呸”了一声,道:“报个鸟,咱是以德报恩,却非报怨,若非你方才手下留情唉,便算是留情吧,咱如今只怕早已经笑不动了。”

    不待雷一金回答,他又道:“说真的,老友,你这几下子把式可叫狠,咱做无本生意也有近二十年了,虽是唱独角戏,却也没有栽过筋斗的。这两年来,因为关东买卖不大好做,才万里迢迢来到赣东。一向也是出马得胜,没有出过纰漏,哪里晓得今天遇上你小子却吃了这大的瘪!唉,想想也雷一金抬起血迹斑斑,苍白憔悴的面庞,侧视着挽扶自己的这位豪磊汉子,幽凉地道:“在赣境你栽在我手朋友,这不算丢人。”

    李志中两只猪泡眼一睁,气嗖嗖地道:“好大的口气,栽在你手里不算丢人。不错,你刀上的招式是快,但你快不过‘龙图刀’雷一金,南刀北剑,并称江湖,但他的声誉却凌驾北剑之上,他虽然单刀匹马,但所向无敌,他的武功好,最主要的是够义气,没有大英雄的架子,只要义所在,他会抛弃自己的性命去管。因此,他是武林朋友崇敬的偶像。”

    雷一金苦涩地一笑,萎顿地道:“你不可捧他捧得太高,朋友!”

    李志中嘿嘿两声,道:“好了好了,你也用不着吃醋,看你年纪,有如今这等武功造诣,已是难能可贵了,你伤势痊愈以后好好地干一番,说不准也可与雷一金一较长短,做一做‘龙图刀’第二!”

    雷一金虽是伤如火炙般痛苦,仍不免有些啼笑皆非,他咳了两声,吃力地道:“你似乎对雷一金颇有好感?”

    哈哈笑着,李志中正扶着雷一金穿过一片生满草荆的荒林,他口沫四溅地道:“闻说雷一金唇红齿白,气韵高雅,丰神俊明,容貌端秀,有如潘安再世,宋玉重生,行过街上,就差那些浪蹄子投花献果了,这还不说,光凭人家的武学修为,也到了惊世骇俗的地步,难得的却是他虽然为咱们这一行宗主,但却也丝毫不苟地做到了行侠仗义,扶危济困的老祖师的遗训,银子是谁都想要,他竟如此看得开,看得深,左手取来,右手散尽,自己落个两个肩膊扛个脑袋,一文不名。”

    雷一金低沉地道:“若是雷一金知道,朋友你如此推崇他,一定会欣慰无比,高迎你这知音同桌而食,胝足而眠,结一个生死之交。”

    李志中轻叹了口气他有些伤感地道:“咱只怕攀不上边,咱虽然也是硬底子,在他手下就显不出什么光彩;虽然都是独角买卖,但与他一比就差得太远,这好有一比,人家是大盘,咱呢?就像摇着货浪鼓行脚荒村野店的喊卖郎”

    雷一金再也忍不住呛咳着笑了起来,现在已十分欣赏这位爽直而坦率的汉子了。

    李志中纳罕地道:“你笑什么?”

    雷一金摇摇头,蹙着气道:“你的想法并不一定十分正确说不准雷一金就喜欢你这种人呢?这也是很有可能的。”

    李志中呐呐地道:“咱有什么地方值得他看上的?咱又没有标致的妹子,就是有,人家也不一定喜欢。”

    雷一金沉稳地道:“你不须要有标致的妹子,只要你讲仁义,重节操、有骨气、不辱屈也就够了。”

    李志中若有所思地忖着,半晌,奇疑地道:“小友,你怎知道那雷一金会重视这些?”

    雷一金笑道:“我只是猜,一个立威武林的人物光是靠着暴力,贪沉女色是无法崛起的是吗?”

    李志中又想了一会,连连颔首道:“你你小子说得对!”

    这时,他们已穿过这片沉幽的林子,沿着起伏的岗陵转起圈子来,东绕一阵西旋一阵,脚下已没有路,全是些崎岖不平的山地,现在,他们又越过一座小丘陵子,再穿出一片芦花荡,来到另一座不高的山石之前,石山上下四周,全生满了杂树枯藤,看上去就如一个秃顶者的斑剥头发,略有八分像李志中的脑爪!

    走了这么一大段路,雷一金已觉得有些不胜负荷的疲惫与难受,这还是李志中在扶持着他,不然,就更挺不住了。

    但雷一金不是一个惯以表露内在感觉的人,亦不是一个忍不住痛苦的人,他尽管喘息着,两边的太阳穴更在不停地跳动,但他却咬着牙没有吭一声。

    他们朝前面的这座小山走去,李志中也用袖子抹了把汗,他以手中的金钢杖向石山的半腰一指,笑呵呵地道:“到了,就是那里。”

    雷一金迷蒙看了看,他闭闭眼,又睁开,问道:“朋友,你不是住在房子里?”

    这位“二头陀”摇摇头,道:“不是,咱不想叫人知道咱的老窟,简单地说,咱做了买卖以后不再喜欢有麻烦上门,所以嘛,居住之处也只好隐密一点了。”

    雷一金又急促呛咳几声,静静地咽下了一口涌到喉边的鲜血,唇角不停地抽搐”

    李志中看着他,轻轻地道:“可是有一口逆血上涌?”

    雷一金微微颔首,同时也对这位仁兄增加了信心,哑声道:“是的!”

    李志中咧嘴一笑,道:“甭慌,马上就到了,咱定将全心全力替你治伤,别看你的伤势是这般沉重法儿,只要咱下一番功夫,包管还你一条生龙活虎的身子。”

    雷一金已经没有精神再讲什么,索性将肩头抵住李志中的肘弯里了。

    此刻,他们业已来到石山之脚。

    这座连在丘岗中的石山,虽说不算高深宏大,但从上到下也有二三十丈之高,而且山壁陡削峻拔,有如刀劈斧斩,笔直耸立着,十分难以攀登,便是有几处山势较为徐缓,但倾斜度亦异常大,不是轻易可以上去的。

    李志中仰首望了望山腰上面,问雷一金道:“小友,你这匹坐骑,确是一匹好马,它一直跟在咱们身后没有离开,放在下面没关系吧?”

    雷一金低应道:“它不会自己跑掉。”

    李志中道:“那就好,山脚下有的是它的草料!”

    说着,李志中仰起头来,像鸟叫般发出几声清晰悦耳的“咕”“咕”声,而几乎就在他声音甫落之际,半山腰一条斜凸出有两尺来宽石嵌之后,一块三尺方圆的石壁突然移开,同时一条黑乎乎的绞筋索从移开的壁洞内凌空抛落,恰好便坠在李志中脚边。

    雷一金一笑,李志中道:“我们上去了,你不要动”

    语声未已,李志中将金钢杖一下子咬在嘴里;右手一扯那条绞筋,整个胖大的身体便负带着雷一金腾空而起,现在,他们等于是倒悬在石壁上一般,而李志中却借着右手拉索晃动之力攀掠如飞,连口大气也没喘,刹那间他已扶着雷一金跃人洞内。

    这是一间温暖而隐密的石洞,更似一间石室,里面约有两丈方圆,洞顶有莹白的石笋垂下,地面也是乳白色的石底,干燥而洁净,靠洞里,有一方天然作不规则的平滑石桌,五支上置锦垫的黑亮瓷鼓,便散摆在桌边,一张铺着厚软兽皮的矮榻贴着右边石壁。右边,则将山壁挖空了做成一个古雅的壁炉。现在,炉中正燃烧着熊熊的炭火,整个洞室中和煦如春,但空气仍然清晰。原来,靠洞门的两边石壁上,都斜斜凿通十二个拳大的气孔,气孔里外都有与孔大小相符的木盖,而内外的气孔木盖中间全连着一根铁轴,只要将里面的孔盖揭开,外面的孔盖也就会跟着旋转,凉沁的空气随即吹进来。

    此刻,石洞中正被悬在洞顶的六盏流璃灯光映得通明雪亮。一个方面大耳,眸莹鼻挺的年轻人正恭谨地迎站在洞口。这年轻人像貌堂皇而厚道,目光正直不偏,一看即知是位坦诚忠恳的人物。

    李志中扶着雷一金带着满身冷风进入,那年轻人恭谨地垂手躬身道:“李大叔回来了?”

    又有些惊疑地看了看雷一金一眼,但是,年轻人却没有问什么,匆匆过去将那块石壁推回原位,挡住洞口。

    李志中急忙将雷一金扶到那张矮榻上躺下,一面回头道:“怀南,快去吩咐你那浑家准备热水,再将你后面暗壁内的檀木小药箱拿来,记得另带两支瓷盆,快!”

    叫怀南的年轻人答应着匆匆向后走去,他来至后面石墙之前,用力朝一块山壁推去,哈,这块石壁竟有两人高的面积被他缓缓推开,甫一推开,一阵锅杓碰击的声音夹着一股隐隐的菜香已经飘了出来。嗯,敢情还是柳暗花明,别有天的呢。

    李志中一边小心翼翼地为雷一金脱衣,一面道:“老友,你手上握着的这把破刀可以放下了吧?唉,看你也是太紧张下。”

    雷一金艰涩地一笑,将“龙图刀”置于枕边,暗暗地,他又将身上的另一支百宝囊摘下置于榻沿。

    雷一金身上累累的创伤,有的皮肉翻卷,有的血迹半干,伤口凝固,而衣衫沾在伤处,与嫩肉贴在一起,连衣衫也被染成紫黑色的,李志中却这般狠心,毫不容情地连拉带扯,一片片把雷一金身上的衣服全撕下来!

    全身一上一下地痉挛着,每一片衣衫被扯下,都似连带着心页儿抓了一把,简直涌进骨髓里去!

    雷一金牙齿深深陷入唇内,没有作声,甚至连吭也不吭一声,他的面孔肌肉在抽搐,额上筋肉暴起,他却睁着眼,屏着气,全身冷汗如浆淌!

    终于,他全身的服装皆被脱束一空,精赤了躯体,而李志中却不管这些了,自榻下取出一支小小棉蕊灯来置于石桌上。

    雷一金缓缓将紧绷的四肢放松,唇上的血迹殷然,他吁了口气,衰疲地道:“朋友,看不出你还有这么个好的方还有个家。”

    李志中哈哈一笑,道:“我这生意纯粹的家庭买卖,小本经营,是吗?”

    回过头来,他又道:“这个的窝也不错吧?咱称它为洞天福地,强似花果山孙猴子的那个破窝!”

    雷一金舔了一口腥咸的唇,低哑地道:“那位年轻人是你侄儿?”

    李志中点点头,笑道:“也可以这么说,年纪上算他尊咱一辈也是应该的哪,那孩子实在好,有骨气,识进退,知礼数,最重要的,还在他心地善良,忠厚坦诚。今天这年头儿,此等儿郎可难找了。”

    雷一金咽了口气,沉沉地道:“他已取妻?”

    李志中犹豫了一下,压着嗓门道:“咱告诉你可不能向别人说,他那浑家只是他们小两口儿私订了终身,还没有正式过门行礼呢,连下聘也省了,就算文订之礼都是他们自己作主的。哈,女的老头不答充。”

    雷一金苦笑了笑,道:“却是好生大胆。既是如此,我如今这般赤身露体的窘态,你老兄也不找件东西给我盖一盖,等下人家若出来了,却怎生是好?”

    李志中怔了怔,呵呵笑道:“不妨不妨,咱叫她别出来就是。”二人在说话间,叫怀南的年轻人已经端着木药箱及瓷盆热水等物出来了,李志中朝里面叫道:“燕儿,待在里面不要出来,知道吗?”

    石门后,传来一声清脆的甜笑,一个银铃般悦耳的语声响起道:“知道啦,大叔!”

    李志中指了指一旁的年轻人,道:“这孩子叫季怀南,十八岁。”

    季怀南有些腼腆地朝雷一金躬身,微带拘谨地道:“季怀南见过叔叔!”

    雷一金在矮榻上吃力地欠身,徐沉地道:“不敢,少侠请了。”

    李志中笑呵呵地道:“好啦好啦,大家都别客气了,怀南,你拿着东西在一旁听差吧。老友,你嘛,只怕会多少有点痛,但是,长痛不如短痛啦!”

    雷一金轻喟了一声,轻轻地道:“来吧,相信我还挺得住!”

    于是,李志中不再多说,也挽起了衣袖,先在一个瓷盆中用滚热的净水洗过手,用一块白绫拭干,换了一卷素净的软布,醮满了滚烫的水,开始仔细而彻底的为雷一金洗拭起全身每一处创伤来。

    伤口是深入而新裂的,炙热的滚水洗上去,那味可真叫不好受,像火焰烙在心上,铁抓子通进骨头里,连全身的汗毛都在颤抖,肌肉的痉挛就不用提了,然而雷一金紧闭着嘴,双目半睁,急促地呼吸着,没有哼过一声。

    李志中的神色是古怪的,他半露出那排缺了门牙的前齿,专心一意,谨谨慎慎地工作着,一面吩咐身边的季怀南拿这拿那,一边低沉地道:“老友,你背上的伤势最重,像是用铁锥插进去的,幸好还没有伤及内脏幸运幸运。”

    李志中一面讲着话,边自檀木药箱中拿出了些小瓶小盒小罐,在雷一金的伤口上,又是擦又是抹又是敷,将一些药膏药粉仔细地洒贴了上去,忙了好一阵,他又用净布结实地一层层将伤口包扎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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