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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罗小说网 www.dlxs.cc,假凤虚凰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谢清运离开王府之后,我立刻派人再次戒严了王府。这是非常时期,我心里明白,只有我和瑞琪平安,对与谢清运来说,便是最大的帮助。

    如今朝中局势,谢清运掌世家文臣,苏域掌半路军权,而剩下一半军权,则在皇帝手里。皇帝是谁,那军权就是谁的。若谢清运拿了这一半军权,那苏域拥另一半兵,两两相持,如今太平盛世,谁都不想大动干戈,所以时日一久,苏域必输。而兵权若落入苏域手中,那么谢清运则再无还手之力,必输。

    而拿到这兵权的关键,则是谁先入宫,拿到遗诏,入主皇城。

    不过古往今来,遗诏这回事,基本上不能作数。假的太多。所以谁是皇帝身边最后的人,能彻底掌控皇城,那么便赢定了。

    为了知道外面的局势,我开始重启了当年的暗线。消息如雪一般飞了过来。一会儿皇帝连着十三天没有上早朝,一会儿是苏域将原本驻扎在十里外的军营搬到了城外不足一里,一会儿是谢清运周边所有世家旁支的军力……

    我忙得几天都睡不着,也来不及照顾瑞琪。瑞琪这时候很懂事,也不来烦我,偶尔晚上来给我披个被子,让我又觉得,现在的一切,都并不是那么可怖。

    我并不是非常担心谢清运。因为皇帝偏袒他,所以最后快没气的时候,第一个诏的肯定是他,宫里也会尽量为他放行,唯一的阻碍,不过是苏域的人。可相比之下,苏域不但要防着谢清运,还要防着皇宫里的人,难度则大得多。

    我从不担心苏域会死,他这样精明的人,绝不会死在这种夺嫡之战中。

    忙到第十四天夜里,那天晚上下了大雨,我心思忐忑难安,直觉有什么快来了。果然,半夜时分,探子一封急报便送了过来——皇帝快不行了,急诏谢清运入宫。

    然而不过片刻,第二封情报又送了过来,皇帝同时急诏苏域入宫。

    我开始有些摸不清楚皇帝内心的真实想法,这种时刻,怎么会诏苏域入宫。然而片刻后,我便反应过来。这封诏书必然是苏域伪造的,为了给他正大光明入宫的机会。

    接下来的消息几乎是一刻钟一条。先是苏域吩咐百姓全部闭门不得外出,紧接着是苏域用兵力围了宫门,再紧接着世家的兵力入了盛京、苏域的兵力入了盛京。

    我坐在正堂之上,听着外面的砍杀声,迅速翻阅着消息,只盼着这些消息,能让我不要如此惶恐不安。

    雨声啪嗒啪嗒,瑞琪似乎也感知到了盛京这一夜的不一样,趴到我的怀里来,紧紧抱着我,颤抖着声音说:“娘,外面在做什么,我怕。”

    他一抱我,我便觉得突然无所畏惧下来。

    我想起那一夜,我亲送谢子兰,人如蝗虫一般在巷子里,密密麻麻地爬上来,我砍得剑都有了坎,血水流了一地。

    而那一刻,我心便是如此。

    我抱着他,看着外面的大雨,慢慢道:“你母亲这一生经历过太多比这更可怖的事情,瑞琪,无须惊慌。母亲在此,陪你等候天明。”

    瑞琪抱着我的手犹豫着放开,突然也挺直了腰板,正襟跪坐在我身边,嫩声嫩气,却异常镇定道:“孩儿乃男子汉大丈夫,母亲在此,自当保护母亲。”

    我转头看他,他的眼如天上的星辰一般,漂亮得令人心惊。

    他处处像我,唯独这双眼睛,却是像极了苏域。

    我看着他失神了片刻,随后一个探子带着满身雨水猛地跪到了我的面前,他是我派去专门盯着苏域一个人的探子,按理说绝不会单独回来。我不由得皱了眉头,冷声道:“不好好跟着叶清玉,你回来做什么?!”

    “王妃,清玉殿下重伤垂危,往盛京郊外而去,清运殿下正派人追杀。”

    听到这话,我内心“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这是太出乎我意料的结果,我从不想苏域会重伤垂危,亦从不想谢清运会将他置之死地。

    然而我让自己冷静下来,如今苏域一党正想让我出王府被擒做人质,现在所有让我出府的话,我都不能信。于是我故作冷淡道:“那不是你回来的理由。”

    “卑职信不过暗线之人。暗线之最末端之处全是清运殿下之人,但小姐对清玉殿下之心,卑职斗胆揣测,怕若他日清玉殿下身死,小姐会后悔。”

    “回去待职。”

    “小姐不救?”

    “暗线何时能做主主子的意愿了?”我冷笑出声来,“让你回去你就回去,你没听明白吗?”

    对方没再说话,叩首后消失在了夜色里。我立刻再次收集各处的消息,统一传来,苏域一军全线溃败,正往郊区逃走,而谢清运一面攻打皇城外的守兵,一面派军围剿。雨声越来越大,我心里越来越害怕。

    如果是真的怎么办?

    如果苏域真的会死,怎么办?

    当年苏域同我说,让我别逼谢子兰,不然我会后悔。而今时今日若我袖手旁观他死去,我会不会后悔?

    往事纷纷扰扰卷席了我的脑海,他救过我,他爱着我,而我始终爱着他。哪怕这一生我因忐忑而放弃了他,因惶恐而离开了他,但是我始终爱着,从未变过。

    谢清运是我此生唯一的救赎,而他却是我唯一的光芒。

    我想好好活着,在有他的世界里。

    如果没有他了呢?

    那这个世界,也就再无天明了。

    得到这个答案,我有些恍惚。

    小桃子慌慌张张冲了进来,紧张道:“娘娘……外面……外面……”

    “外面怎么了?”我回过神来,有些疑惑。小桃子没有说话,走上前来,跪到我身前,双手捧上了一支金钗。

    那支金簪我很熟悉,是我亲自为苏域挑的。在作为叶清歌的最后一个晚上,我让我的幕僚将它从太子府取出来,交给了苏域。

    我死死地盯着那支金簪,小桃子有些忐忑道:“清玉殿下带了人,在外面。”

    我闭上了眼睛,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内心,走到了大门前。

    外面站满了苏域的士兵,而王府周边也围满陷阱和弓箭手。不远处有辆马车,由众人围着,有血从马车里流出来,滴落到了地上。

    “叶清歌。”他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虚弱得令人难以相信,这是那个不可一世的苏域。

    “我恋了你一世,不顾性命救了你三次。第一次你我年幼,我不顾性命与那些人相搏,你躲在柴堆里,看着我哭;第二次你被万军围困,身处火海,我抱着与你共死之心前去,却得上天眷顾;第三次你难产,我散尽半身修为,只求你平安……”

    说到这里,他似乎是再说不下去,歇息了一会儿,才沙哑着声道:“你还给我的,却从来只是眼泪。哪怕不爱我,仅凭这三救的恩情,今时今日,可否换你送我一程?”

    “你……”我沙哑出声,“你要去哪里?”

    “大宣已不是我所能待的地方,天涯海角,我自有去处。”

    “那你要我送你去哪里呢?”

    “出城,”他叹息出声,“谢清运在围剿我与部下,只要让我出城,我便可以离开大宣。”

    我没敢说话,风吹着雨落到我的身上,我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人,他带着他的队伍,如同丧家之犬一般,静静地等候在我的门口。我是他如今唯一的指望,如果我不救他,谢清运入主皇城,调动御林军,他便出不去了。

    “你要我如何相救?”

    “只要你在,谢清运的队伍,不敢拦我。”

    “若你以我要挟谢清运要入皇城呢?”

    他没说话,许久之后,他说:“清歌,我快死了。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去争这么多东西。我现在想回北褚,我的家乡。”

    他说话的时候,马车里流出的血,一滴一滴落入了雨里,晕散开来,看得人心惊。

    我心跳得飞快。

    在他说死的那一瞬间,我突然觉得有什么暗淡了下去,我几乎无法呼吸。

    我下意识地走了出去。风雨拍面而来,大颗大颗的雨滴瞬间打湿了我的面容。

    “苏域,不要骗我。”

    “我最后一次信你。我赌了我的一切,”说着,我颤抖着走向了他的马车,一步一步,离开了王府。旁边的侍卫惊叫起来,苏域的侍卫立刻拔刀相向。

    “所以,”我终于走到他面前,慢慢卷起了车帘,“骗我,便是你我的死期。”

    车帘卷了起来,一片黑暗里,我透过模糊的眼,看见了里面的人。

    他边上有一个伤患,血都是从那里流出来的,而他端坐在里面,面色淡然。

    我内心瞬间仿佛是被撕开了一般,那一刻,我突然觉得,人生的一切都没了。

    他骗了我!他骗了我!他拿着我的情谊,骗了我!

    我爱他,我珍惜他,我守护他,我守在谢清运身边,也是为了让他和我都有一条活路。

    可他骗了我!他拿着我最珍贵的感情骗了我!

    我再想不了其他,猛地拔出剑来,一剑刺向了他。他微微侧身,便从马车里一闪而出,我高吼着直刺而去,却在看见瑞琪不知为何竟一个人冲了出来。

    苏域闪身到他身边,猛地扣紧了他的咽喉。

    他不断地挣扎起来,叫我:“母亲,母亲……”

    我拿着剑,呆愣在那里,苏域站在雨中,抱着我的孩子,冷声道:“你可以与我一起去死,前提是,你想他死的话。”

    “苏域……”我颤抖着身子,捏紧了剑,一字一句,“我从未恨过谁,直到今天。”

    “苏域,我恨你。”我抬起头来,透过雨帘注视着他。他的手颤抖了一下,片刻后,他竟是笑了。

    “恨也好,不在意也好。今时今日,于我而言,结局并无不同。”他抬起头来,目光里全是坚定之色,“既然你内心从不属于我,那么我又何须在意它?”

    说完,他扣着瑞琪,冷喝一声:“留士兵三百,攻打王府。”

    士兵得令,立刻拉开了战局,他打昏了瑞琪上前,让人将我和瑞琪绑在了一起,然后扔进了马车,再低声同旁人吩咐:“吩咐其他各军,立刻攻打皇城。”

    “殿下,”一位士兵面色不佳道,“叶清运似乎宣布他有遗诏了。”

    “遗诏这种东西,只有他有吗?”苏域冷笑起来,“此刻他必会赶回王府救谢萱,来不及对朝中所有大臣公布。让他们天亮前拿下皇城,而皇城里面听到叶清运话的人,一个不留。”

    对方点头称是,立刻走了下去。他掸了掸衣袖,坐到了我身边来。

    此刻他与我都浑身湿透,他看了我一眼,笑眯了眼道:“冷吗?”

    我不说话,干脆闭上了眼睛。

    他轻笑出声来:“叶清运必然会死的,你信吗?你是我的妻子,”他走到我边上来,触碰上我的面容,我一阵恶心,忍不住退却。他却不管不顾,径直按住了我的脖子,怒喝出声,“他居然敢碰!我早就想杀了他,千刀万剐,五马分尸,都不足以泄我心头之恨!”

    “苏域,”我闭着眼睛,靠住马车,眼泪止不住流了出来,“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因为你啊,”他笑出声来,“看我像跳梁小丑一样爱着你,一样对你欲罢不能,一样想忘又忘不了,想求又求不得,你一定很开心吧?”

    “这么多年,你躲着我,你避着我。你和你喜欢的人在一起,有了孩子,你有了完美的家庭,幸福美满,而我呢?!”

    “我一个人,心就像被人放在火架上烤一般,发出吱吱声响。你闻着美味,我却疼得快要死去。我每天忍不住想去探听你的消息,却又瞧不起自己;想要看看你,却又怕你对我露出冷漠的表情。我无时无刻不想杀了你,可当你快要死去的时候,我却发现,你死了,我也活不了。”

    “叶清歌,”他沙哑着声音,“如果不爱我,当初为什么要招惹我?招惹了我,你又怎么能如此安稳抽身?那年你许诺我救你出去你就当我妻子,告诉我你爱我,你甚至还让人送了一支金簪给我。然后你转身就成了谢萱,再见就是你的婚礼。而我像个笑话一样,在那里痛苦怀念。你何不在那场大火里死去?又为什么要重生?”

    “如果让我死是你的愿望,你大可让我去死。就像你现在这样,再用力一点,就可以了。”我睁眼看他,忍不住也笑了,“苏域,你说我践踏你的感情,今时今日,你何不是呢?”

    “哦?”他笑出声来,“你有什么感情,放到我的脚下了?你救我,难道是因为喜欢我?我若不同你说那三救之恩,你今日会来救我?”

    我不说话,整个人颤抖着,不敢说什么。

    我觉得恶心,我想我怎么会喜欢上这么一个人。我用尽心力去爱的,怎么会是这么一个人?

    我心中的苏域那么简单,他不会伤害我,他一直守护我,他珍惜每个人每一点情谊,他或许暴躁,却绝不恶毒。

    而我面前这个男人呢?他肆意践踏着他人感情而不自知,他像一条毒蛇,努力咬着所有对他好的农夫。

    我缓和着呼吸,他也不再逼我,悠然往前。

    马车走得极慢,周边全是砍杀之声,血腥味弥漫了整个马车,他也不觉得有异,甚至给自己倒了杯热茶,看上去很是悠然自得。

    每过几步路,就有人来给他说一次消息,他也不避讳我,就让我听着。

    “叶清运带人返回王府。”

    “已攻入宫门。”

    “已攻入午门。”

    “叶清运带人出城。”

    “皇城全陷。”

    探子消息到这里的时候,我们已经到了皇宫正门前。苏域先下了马车,然后为我卷起了帘子,温和道:“娘子,重游就地,可还欢喜?”

    此时宫殿正门前已全是尸体,被人铲到两边,端端正正的累计在一起。护城河里的尸体还飘在上面,密密麻麻,看得人忍不住作呕。

    此时旭日初升,阳光普照,而他站立于血海之间,恍如地狱修罗。

    我闭上眼睛,不忍再看。

    我用我的双手,到底是放出了怎样的恶鬼啊。

    看到我的表情,他却是大笑出声来,双手覆上我的面颊,然后猛地将我按到墙板之上,便亲了进来。

    我奋力挣扎,他却越入越深。直到我们嘴里全是血腥之气,他才一把放开了我。

    “叶清歌,”他喘着粗气,如狼一般,凶狠凌厉,却又满是欢喜道,“你是老子的了,天下都是老子的了!”

    我笑了起来,吐出嘴里的血水,冷声道:“滚!”

    他大笑起来,将我从马车里抱出来,大步走进皇城。

    所有人见到他都跪了下来,满地尸骨,一城喧哗。

    他终于踏着晨光,走到了这个帝国的顶峰。

    我在他怀里,却未曾有半分欣喜。

    局势定下来,宫里的人便立刻开始清扫战场。水从地板上泼开,便冲刷着血迹往沟里过去。人用车一车一车拉出去,到城郊去集体火葬。

    他将我放置在皇后住的凤仪殿里,而后立刻去了皇帝的寝宫。他去了不过片刻,皇城里就传来了皇帝驾崩时的钟响。一声一声,震到了我的心上。

    这个男人,他养育了我二十一年,虽然恶毒凶狠,但并非真的那么一无是处。如今他死了,听着他的丧钟声,我心里面居然觉得有那么些难过。

    只是如今已来不及伤感,这丧钟不仅意味着一位帝王的死亡,还有谢清运和苏域夺嫡之争的结束,我和苏域战争的开始。

    他现在已经入主皇城,马上就是准备登基,然后捉拿谢清运。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有些明摆着的事,只要赢了,都可以扭曲。哪怕天下人都不服,那又怎么样呢?

    谢清运现在已经出城了,以他的能耐,绝不会被苏域轻易抓到,可如今苏域强抢我入宫,怕打的就是以我来要挟谢清运的主意。

    我不听劝告出了王府,责任理应是由我来承担。但如今哪怕我死在宫里,苏域不对外宣称我的死讯,那谢清运要来,也会来。

    而且,瑞琪还在宫里。苏域将他与我隔开,说如果我死了,瑞琪就跟着死。这事儿我毫不怀疑他能干出来,瑞琪是我的孩子,于他来说,实在是太微不足道。瞧着谢清运的份,他看瑞琪就更不顺眼了。

    我也有犹豫,是否该把瑞琪是他孩子的事告诉他。可一想到他如今的样子,要我告诉承认瑞琪是他的孩子,我连想都不愿想。

    可不管怎么样,我要做的第一步便是将瑞琪要过来。

    早上刚清理了皇宫,苏域便召集百官,宣布了皇帝的死讯和“遗诏”,而后交办礼部筹备皇帝的葬礼和登基大典后,苏域便来了我这里。

    他已经换上了龙袍,逆着光走来,金光闪闪。

    我想起来,他以前一贯喜欢穿红色或金色这般张扬的颜色,如今可以一直穿了,相比很是高兴。

    我不由得笑了,他看着我笑,愣了一下,片刻后,脸上居然露出一丝骄傲来:“是不是觉得老子很帅?”

    这语调太熟悉,只是那么一瞬之间,我竟就忍不住红了眼眶。

    “苏域,”我用袖子擦着眼泪,“把瑞琪还给我吧。”

    听到这话,他面色立刻就冷了下来:“你能不要提他吗?”

    “我是他的母亲。”我亦冷下了面色,“我必须守护他。”

    “你是怕我对他不利吗?”

    “对。”我坦然点头。苏域露出了讥讽之色,坐到了一边的床上,突然对我勾了勾手:“既然你已经把我想得这么坏。我不妨再坏点。要他回到你身边可以,你拿什么与我换呢?”

    “苏域,”我深吸了一口气,“你不觉得,你这样做很下作吗?”

    “既然我如今已经卑劣成这样,”他整个人瘫倒在床上,玩弄着从要上拽下来的玉佩穗子,“我还在意什么?只要我还是皇帝,只要你还在我身边,无论怎样的手段,又怎么样呢?”

    说着,他闭上了眼睛,用不知是悲是喜的语调,叹息道:“清歌,我已经拿到所有我想要的了。我本该觉得幸福的。我原本打算让你痛不欲生,后来才发现,我做不到。”

    “所以……就让你陪我在这地狱里,一起沉沦吧。”

    我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躺在床上那个人。

    他要什么,我知道。我整个人颤抖着,然而我想这瑞琪,想着过去。最终却还是走了过去。

    我一步一步走到他身前,他有些疑惑,撑着身子来看我。

    我努力微笑起来,然后坐到了他身上。他呼吸微乱起来,我撩开他的头发,开始解他的衣衫。

    “你要做什么?”他突然有些慌乱。我不由得低笑了起来:“你要什么,我便是在做什么。”

    “苏域,你所要所求若不过这些,那何必大费周章?你难道不知道,叶清歌一生所求不过活下去,只要能活下去,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你以为她有尊严吗?”剥开了他的衣衫,我开始脱我的。我明明说好不哭的,说好无所谓的,可眼泪却仍旧忍不住一片模糊。

    我颤抖着,一点点解开我的衣衫,一件一件褪下。

    仿佛在告诉谁一般,我不断地述说着:“不,她没有的。她只要活下去,做猪做狗,都是无所谓的。当初为了活下去,她已经用身子交换了第一次,就不在乎第二次。”

    说着,我骑坐到他身上去,将他推倒在床上,然后低头吻了上去。只是刚刚闭眼,眼泪就落到了他脸上。他仿佛是被灼痛了一般,猛地推开了我。

    “你不要这样,”他哆嗦着,仓皇给我穿上衣服,“你不要用这样的方式,以为能伤害我。”

    “这是你所求,”我提醒他,“我只是答应了你的请求。”

    他没说话,颤抖着为我一件一件披上衣服,最后,他抬起眼来,凝视着我。

    “我将你带进宫来,”他沙哑着声音,“却从不是想毁掉叶清歌。”

    “你打小学着家国大义,礼义廉耻,你比这全天下的姑娘都高傲,都要有尊严。你是一直看着像猫的老虎,你不能这样……不能这样缴械投降的。”

    “别毁掉她。”他颤抖着声,退了一步。我不由得笑了:“毁掉她的,不正是你们吗?这世上,哪有什么,是我自己选的?”

    他再没说话,静静看着我,而后转身跑了出去。

    第二天,他就将瑞琪送了回来。小孩子受了惊吓,回来的时候正发着高烧,我让太医看过,太医开了药方,终于有所好转。

    苏域没再来过,他忙着给皇帝下葬,忙着登基,忙着搜捕谢清运,早已无暇顾及我这深宫大院里的女人。

    只是不知怎的,我每日夜里睡得特别死,不管刮风下雨,我都未曾醒过。起初我觉得是我睡眠太好,可试着强撑自己不睡,却完全无法控制。每到差不多的时间,便是撑也撑不住,甚至在客厅都能当场昏睡过去。

    我寻了太医来看,太医支支吾吾,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我不由得起了疑心,怀疑这昏睡的原因,是否是人为。我先从食物试起,当天晚上我先说厌食不愿吃下,宫女们却是拼死都劝我喝下了几口鸡汤。只是我也留了心思,喝鸡汤的时候含在嘴里,背对着她们吐到了外面的花盆里。

    当天晚上我假装照常想睡觉,便上床先睡。待到半夜,我突然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不由得捏紧了拳。

    有个人走了进来,那个人的脚步声我很熟悉,是苏域。

    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置,只能装睡。他悄悄走到床边来,脱了衣衫,小心翼翼地爬上床,然后搂住了我。

    他搂得很轻,似乎是怕惊醒了我一般。然而当他触碰上我,我便再也无法忍耐,猛地转身将他开去,怒道:“滚!”

    他没说话,看着我的眼里,满是隐忍。他静静地看了我一阵,片刻后,转身下床,捡着衣服冲了出去。

    从那天开始,宫女们端来的东西我一律不动。每天仅从那天开始,宫女们端来的东西我一律不动。每天仅喝点清水度日。

    他未曾有多大动静,别人报他我不吃饭的时候,他也只是在御书房里冷笑着说:“她不吃就别给她吃,我看她能熬多久!”

    说完,他便把房间里的东西都砸了,然而让御膳房变着法儿做好吃的东西过来。

    可我已经决心不吃东西了。

    谢清运这么久没消息,他大概是不打算回来了。我心里放下心来,他总算没被我连累。天涯海角,以他的能耐,能走多远便走多远吧。

    而我呢?

    我也不知道我要干什么。

    我不愿意吃东西,我怕他在我的饭菜里继续下迷药,怕某一夜醒过来,他睡在我身旁,那么温柔那么安静地抱着我。怕自己动摇了心,怕自己伤了自己。

    被他骗一次是信错他人年少无知;被他骗两次是爱得太深无可自拔。若还再有第三次,那不是蠢,那是什么?

    可我也不愿意死。因为我还有瑞琪,我得让他好好长大。

    于是我挣扎着,不吃东西,却要喝水维持性命。

    而瑞琪也很乖,我虽然不吃东西,他却吃得很多,以前挑食不愿意吃的东西,他也都吃了。

    没多久,可能实在看不下去我的状态,苏域把小桃子也叫了进来照顾我,小桃子进来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抱着我的腿号啕大哭,我拍了拍他的头,看着站在门口的苏域,冷声道:“闭嘴。”

    可能我的语气不太好,态度也不好,小桃子瞬间就闭嘴再说话。而我就看着门口的苏域,他穿着金色纹龙的黄袍,戴着珠帘玉冠,应该是刚刚下朝。站在门口那里,没有进来,却也没有离开。

    他看了我许久,终于冷笑出声来:“既然打定主意要去死了,怎么还要喝水?干脆一滴水别喝,去死算了。”

    我不说话,转头看旁边怯怯地看着我的瑞琪。大概是被我忽视,苏域直直地朝着瑞琪冲了过来,一把就要拉过他,我一把拔出侍卫的剑,直直地将他隔在瑞琪身外。

    “滚。”我怒吼出声。他瞧着我,急促地呼吸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让他面色变得十分难看。

    “你为他的父亲伤过我,如今又要为他伤我,是吗?”

    “你说错了,”我用剑指着他,冷声道,“也许我只能为清运伤你,但是我却愿为瑞琪杀了你。”

    “好……好……”他连连退后,“好得很。叶清歌,你够狠。既然你从来不念及我,我为何要顾及你?”

    说完,他转身便走,我叫住他:“苏域!”

    他顿住步子,没有回头,我抱过旁边的瑞琪,冷声道:“你在我心里已经是个人渣,别变成畜生。”

    他没说话,直接走了。小桃子看着我,有些忐忑道:“娘娘……”

    “他不是那样的人,”我闭上眼睛,安慰小桃子,“苏域还没有坏到那一步,他只是嘴硬,走不上绝路。”

    这么多年,我看着他改变。从我内心那个张牙舞爪的小孩子,变成现在君临天下的帝王。

    他说过那么多次狠话,流过那么多次眼泪,内心却总有那么点底线。

    我始终坚信他不会伤害瑞琪,不会杀了我。

    小桃子忐忑地看着我,许久后,他终于道:“娘娘,你总说不要信他,可是您总是相信着他。”

    我愣了一秒,片刻后,却是一句话说不出来。

    当天晚上我觉得有些头疼,便带着瑞琪早早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很长,我做了许许多多梦,梦里很吵,有瑞琪的哭声,有小桃子的哭声,我觉得惊恐,却始终没法醒过来。

    我在梦里奔跑,逃窜,努力地想抓住什么。

    有人将手放在我额头上,他的手很宽大,很温暖,和很多年前记忆中的一样。我的梦境突然就安定了下来,我睁开眼睛,似乎看见那个人,他就像当年一样,守在我床边,眼神清澈,干净率真。

    我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我说:“苏域,你终于回来了。”

    他微微一僵,片刻后,却是道:“我一直都在。”

    我摇着头,流着眼泪,我也不知该如何和这梦中人说这心境,只能拼命摇着头:“不……苏域,你已经离开很久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温柔地抚摸着我的双颊。他说:“清歌,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没有同我说?”

    他说:“清歌,你说吧,只要你说,我就信。”

    可是我还是说不出来,我只能拉着他的手,枕到的床上。

    为何要和梦中人说这么多呢?说再多,这也终究只是梦境。我已经习惯沉默,那么又何必再开口?

    于是我就枕着他,看着他躺在我身边,我感觉许多年未曾有过得安宁,也不知是何时闭上的眼睛。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大半。一个陌生的侍女上前来询问我:“娘娘可是醒了?”

    我看着她,不由得愣了愣:“小桃子呢?”

    “陛下已将小桃子擢升为内务府总管,到陛下身边去了,日后就由奴婢服侍您。”

    我没说话,直直地看着她:“那就将内务府总管给我叫来!”

    “陛下下旨之前,您不能见小桃子。”

    她话刚说话,我便直接出手,扣住了她的咽喉。她面上有了一丝痛苦之色,我冷声道:“今日我若见不到小桃子,你便也再也不见其他人了。我问你,小桃子去哪里了?”

    “娘娘,”侍女话说得极其艰难,“奴婢不知,您可自行去询问陛下。”

    我见审不出什么,将她一把推开,直接下床准备离开的时候,袖子里突然掉出了一个东西。

    那个东西掉出来的瞬间,侍女明显受到了惊吓,呆愣在了那里。我愣了一秒钟,随后内心仿佛是掀起了惊涛巨浪,声如擂鼓。

    那是一根小指。

    这跟小指有烫伤,我一眼便看出了是谁的。

    年幼时我喜欢吃油炸的食物,父皇不准御膳房给我做,小桃子便自告奋勇给我开小灶。

    他人笨,学不会,总是被烫伤。有一次他小指被烫了一个

    巨大的泡,还化脓发热,差点丢了半条小命,从此便留下了一个疤痕。

    这跟小指在我的衣袖里,明显是小桃子趁着他人不注意放进来的。

    他为什么要留一根小指在这里?是什么情况,让他连书信都来不及写,只能斩下一根小指给我示警?!

    我弯下腰,颤抖着捡起这根小指,片刻后高吼出声:“我的孩子呢?!”

    宫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我疾步走了出去,侍女们纷纷冲上来,跪在地上拦我:“娘娘请息怒,娘娘请歇息!”

    “瑞琪殿下呢?!”

    我看着跪在地上的宫人,厉声询问:“小桃子公公、瑞琪殿下去了哪里?”

    宫人们不敢说话,只是挡在我面前,拼命磕着头,高喊:“娘娘息怒。”

    “叶清玉在哪里?”我冷声开口,“我要见他!”

    “陛下公务繁忙……”一个宫女开口,不等她说完,我一脚踹开她,直接往外走去。所有宫人们都来拦我,拉扯我的衣衫,抱着我的大腿。我心上焦急,怒吼出声来:“你们谁敢再拦,我就动手了!”

    宫人们似乎被下了死令,竟是真的不放手,只是不断喊着:“娘娘饶命。”

    我心中焦急,终于一脚踢开了一个宫女,广袖瞬间将宫人们从我身上拍了下去。

    他们都没什么武功,片刻之间便被我推开。我足尖一点往外冲去,便看见一群御林军从长廊而来,往我冲了过来。

    我二话没说,直直冲上前去,在为首的那人拔剑的瞬间,一把扑倒他的身后,他转身拆招,我一手按住他的手,另一手迅速扣住的脖子,将他拿剑的手一按,便劫持住他,转身对着一群御林军道:“叫叶清玉来见我!”

    “陛下有旨,”被我扣住的人嘶哑着嗓音道,“近日不见娘娘,还请娘娘少安毋躁。”

    一听这话,我便知道不好。心里咯噔一下,血色瞬间淹没了我的眼睛。

    我心跳得飞快,我想小桃子怎么了,瑞琪怎么了,谢清运怎么了。

    为什么一觉醒来,他们都不见了,只留下小桃子的断指,而苏域不愿意见我,到底是为什么?

    我剧烈喘息起来,大吼出声:“带我去见陛下!”

    “卑职不敢违抗圣上旨意。”

    “你不敢违抗圣上旨意,”我怒吼出声来,“就不怕死吗!”

    对方不再说话,我架着他往前,吼道:“都给我退下!不然我杀了他!”

    没有人退,手中拿着盾牌和剑,静静地看着我。我终于等待不下去,一剑割开了劫持着的人的喉咙。血花溅开来,喷了我一脸,我将对方一推,足尖一点,直接朝着御书房冲了过去。

    我心里一片空明,什么都无法记得。

    我只知道我要找到苏域,我要问他,瑞琪在那里,小桃子在那里。

    我心里害怕,心中惶恐,那么多年,从来未曾那么害怕过。整个世界仿如就是我此刻所看到的一样,大片大片血色,追上来的追兵,尖叫奔跑的人群。

    而我一个人,始终一个人,在这里逃跑,寻找,流窜,只为找那么一个人。

    我一个地方一个地方找遍,不知过了多久,我在皇帝寝宫终于看到象征着皇帝所在的御前侍卫。

    那里比其他宫殿都戒备森严得多,御前侍卫们守在大殿门前,我站在广场上仰头向上看去,是迎风飘扬的旗帜,一阶一阶青石台阶拥着中间的龙纹御道向上,似乎直达青云之际。

    我此刻已经全身是血,手中的剑也有了热意。御林军在我身后迅速结集跟来,前方的侍卫看到我的姿态,也立刻召集人来在前方摆出了阵势。

    我提这剑,踏上青石台阶,高喊出声:“叶清运,你出来。”

    没有人回应我。

    我继续往上走,终于到了侍卫们的警戒线。他们像蝗虫一般,密密麻麻扑了过来。我拿着剑,拼命挥砍,往上。可无数人的劝说声在耳边,叫喊声在耳边,刀剑声在耳边。可我却什么都听不到,只能想起瑞琪乖巧叫我“母亲”的样子,小桃子抱着我大腿喊 “殿下”的样子。

    我想他们在等我。我得去救他们。

    快一点,再快一点。我要见到苏域……我要见他们。

    可时间过得那么快,可我走得那么慢。

    每一步都是这么困难,每一剑都挥砍得这么艰难。

    我一声一声喊着叶清玉的名字,我感觉血水从青石台阶上漫下去,浸湿了我的鞋底。我再也忍不住,号哭着高吼出声来:“苏域!”

    这一声喊出来,我竟觉得胸间带了血腥之气。寝宫突然跑出一个太监,高喊了一声:“住手!”

    他一喊,全场便停下手来。从我身边慢慢散开。

    我拿剑撑着自己,站在人群中央。看见那太监站在高台之处,然后宫殿大门伴随着“吱呀吱呀”的声音,慢慢打开。

    我喘息着,一步一步,艰难地撑着自己走了上去。

    一步台阶,又一步台阶。那么一步一步之间,漫长得让我仿佛我已走完了这一生。

    我走到大殿门口时,便看见苏域坐在大殿正中央。他穿着金黄色常服,目光呆滞地看着窗外,也不知是看向了哪里。我慢慢走进去,他也没回过头来。我艰难地跪了下去,沙哑着声道:“罪女谢萱,特来请问陛下,罪女之子叶瑞琪与侍从小桃子今在何处?”

    “刚才我听见你叫了我的名字,”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悠悠道,“你的女声很清脆,比当年好听。可是那时候你叫我的名字,我心里满是欢喜,如今你叫我的名字,为什么我只会心疼呢?”

    “请问叶瑞琪与小桃子今在何处?”

    “我昨夜想了很久,我做的到底是对,还是错。我想了一夜,也不曾有定论。可事情已经做了。还能怎样呢?”

    我没回他,定定地看着他。他转过头来看我,苍白着脸,勉强笑了笑:“叶清歌,我一直很恨自己。因为我爱你,爱得已经没有了底线。我说了很多次要恨你,要杀你,要对你不好。可是每一次,我却连重话都不敢对你说。”

    “我不敢让自己对你不好。你成了我的羁绊,我怕你伤心,怕你难过,于是作茧自缚,一局棋下得乱七八糟,几乎下下不去。”

    “可是叶清运总是要杀的,你总是要成为我的,我这么犹豫,难道你就会对我好一点吗?你就能离我近一点吗?你爱的终究是叶清运,我做再多,又怎么样呢?”

    “陛下,”我忽视掉他所有言语,直直看着他,“小桃子和瑞琪,在哪里?”

    “我若不告诉你,”他苦笑起来,“你会怎样呢?”

    “若陛下不告诉谢萱,我便当他们已经死了。”我答得淡然,回答之后,我竟觉得有那么些解脱,笑道,“谢萱忐忑一生,胆小一生,牵绊一生。如今既已了无牵挂,那也就当潇洒一回。”

    说着,我举起剑来,含笑看着苏域,朗声道:“陛下,谢萱几次经历生死波澜,每次都想,只要过了这个坎,平稳安乐便再前方。可谢萱忐忑不安一生,平稳安乐的时光仅有两段。”

    “谢萱年少时曾遇到一个男子,他虽然看似凶狠,实则坦率;看似没心没肺,实则情深义重。谢萱与他在一起,心中甚安。哪怕万军相围,哪怕火海瀑布,哪怕世家之争,谢萱都不曾害怕。他是谢萱心中的明月,虽求而不得,却始终照亮一生。”

    我说着,眼里慢慢有了模糊之意。而他看着我,微笑着,眼里也有了眼泪。他没说话,静静地听我说着。我深吸了一口气,又道:“后来谢萱经历生死。爱人背叛,亲人别离。我父为我而死,而我以为的父母,则一心要我死。身若浮萍,无依无靠,而这个时候,谢萱有了孩子,有了瑞琪。若说谢萱的明月照亮一生,那么瑞琪便将陪伴一生。若说谢萱因明月心安,那谢萱身为母亲之后,便因孩子而坚强。那个孩子给了她欢乐、希望、未来。”说着,我剑逼近颈间,血慢慢流了出来。我看着苏域,我知道,若苏域不肯说出来,必然是因为那样的结果,已是我无法承受的。

    “如果他没了,谢萱一生,也就再无活下去的念头。”

    说着,我便要将剑划过颈间。苏域突然开口:“他活着。”

    我微微一愣,苏域慢慢走过来,握着我的手道:“清歌,你从来只有在求我的时候,会对我说这样的好话。哪怕我知道是假,却也很是欣喜。”

    “可是清歌,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眼里含着眼泪,慢慢道,“我不能始终被你操控着,当你的傀儡。他们都活着,”说着,他顿了顿,我心里突然涌起了一阵惶恐,他笑了笑,却接着道,“可是被扒光了挂在城楼上,所有人观赏着。”

    扒光了挂在城楼……

    我听着他的话,想到了那个画面。

    那个画面我见过,那年芳娘刺杀陈寅后,便是被这么挂在城楼上羞辱。我想到瑞琪的年纪,想到小桃子的身体,不由得气血涌了上来。

    “你疯了吗……”我因怒气颤抖了声音,“他们一个是孩子,一个是个太监。你这样做,是疯了吗!”

    “我没疯。”他说得平淡,“叶清运就在皇城附近,但却始终找不到他。他带着先皇遗诏,始终是个忧患。”

    “我等不了了,便去抓叶瑞琪,想把他剥光了绑在城楼上。我就不信看到自己儿子被这么羞辱,叶清运还能按捺得住。就算按捺不住我也赚了,反正我看这小兔崽子,已经不顺眼很久了。”

    “可是小桃子拦我。”

    “他拼了死命拦我,于是我将他一起抓了起来。”

    “他始终挡在叶瑞琪前面,真是个好奴才。当时他看着我,不断重复什么叶瑞琪是我的孩子,我会后悔的。”

    “真是好笑……”他大笑起来,“你们主仆都一样,从来只有在利用我的时候对我说好的。当年你骗我说爱我,让我像傻子一样被天下嘲笑了这么久。如今为了救叶瑞琪,小桃子又想骗我认下这个儿子。”

    “好笑……”他拍着大腿,“真是太好笑了。”

    “那真的是你的孩子……”我忍不住开口,“他不是……”

    “闭嘴。”他冷冷地看着我,眼里全是嫌恶,“叶清歌,一个孩子,一会儿是叶清运的孩子,一会儿是我的孩子,你不觉得恶心吗?”

    我没说话,那一瞬间,我突然意识到,原来面前这个人,日积月累里,已经这么厌恶我。

    可是明明骗我的是他;

    明明伤害的是我。

    他又为什么,又凭什么,在这里摆出一副可怜的模样?

    我不由得笑了开来,慢慢道:“对,我骗你,他是叶清运的孩子,他是我和清运的结晶,与你半点关系没有,我此刻告诉你他是你的孩子,只是想让你放人而已。”

    “那么陛下,您告诉我,您要我怎么做,才愿意放人?”

    他没说话,许久之后,他慢慢道:“我要找到谢清运。”

    “好,好得很。”我吸了吸鼻子,点头道,“我帮你找到谢清运,你放了他们,并放他们走。天涯海角,绝不留在盛京。”

    他点头,笑了笑:“看来,谢清运终究也是比不上这个孩子。清歌,那一年我看着你抱着这个孩子的时候,就知道,只要这个孩子在,我便再也靠近不了你了。”

    话刚说完,便传来了太监了通报声。

    “叶清运觐见——!”

    我猛地回头,然后就看到那么一个人。蓝袍雪衣,手执长剑,带着温和清俊的笑容,一步一步向我们走来。

    苏域慢慢地站了起来,似乎有些诧异。

    谢清运一步一步走到我身前来,低头凝视着我。

    “怎么把自己弄得全身是血呢?”他轻叹出声来。我眼泪忍不住涌了出来,摇着头道:“你怎么来了?你不该来的。”

    他笑了一下,温和道:“我不来,你怎么办呢?”

    “他不是你记忆里的人,”他眼里全是疼惜,“你还不明白吗?这么久了,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呢?”

    “我懂了……”我哽咽出声,“我错了。清运,我错了。”

    我懂了,清运。

    我终于彻底的,打心底明白,面前这个人,从不是我所认识的苏域。又或是,我从不认识他。

    我总是幻想他是那个样子,总是觉得他和我想的一样。

    所以我被他骗了一次又一次,所以信了他一次又一次。

    我在谢清运面前,像个孩子一样号啕大哭。谢清运似乎想要触碰我,却被苏域一声:“够了。”给呵斥住。

    “谢清运,”苏域站在一边,淡道,“既然来,便该知道,你走不了了。”

    “我知道。”谢清运答得淡然,“我回来,不过怕你后悔,告诉你一件事而已。”

    苏域笑,面上全是轻蔑。

    谢清运看着他,从头开始,慢慢道:“五年前,你母亲杨恭淑来到大宣,宣布你是宣德太子遗腹子。当时我父皇便打算将我推上位置,杀了清歌。我稍会医术,不慎之中,发现清歌怀孕一个月。为了保住清歌,我谎称孩子是我的。”

    说到这里,我看到苏域面上有了一丝动容,他没打断他,谢清运平平淡淡地说起当年的往事。

    不过四年,我却觉得,那些往事似乎很遥远了。

    “她那时还喜欢你,不是没期盼过你来救她。可是你救不了她,又不愿意带着她走。她那时一无所有,一无所靠,只能靠我……”

    “……”

    “我们设了局。当天她就站在巷子里看着你,我很怕她会冲出去,就死死拉住她。可她最后还是跟我走了。只是转过身,她就哭了。那是她作为叶清歌的最后一夜,却从不是她对你爱情的最后一夜。”

    “后来她化名谢萱,和我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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