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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罗小说网 www.dlxs.cc,三十年河东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满面感激地看着郑刘氏,对郑刘氏说:“妈,我……我也能做事呢……”

    郑刘氏手一摆,笑道:“罢了,你这小小的年纪,能做啥?快跟你小凤姐姐学琴写字去吧!”

    刘小凤也扯了玉钏一把:“走吧。”

    玉钏这才随着刘小凤上了楼,到了刘小凤的房间。

    观春楼挂红灯的规矩是那年刚时兴的。

    那年三月,钱团长的队伍开进凤鸣城,声言改革流弊旧政,保护妇女权利,不准月经期姐妹接客,每月给了姐妹们三天例假。根据钱团长的命令,观春楼自备了红绸布小灯笼数盏,于月经来临时悬于例假姐妹房门前,这样客人们就不会闯进去霸王硬上弓了。观春楼的姐妹们对钱团长的改革自然拥护,由此也就拥护了钱团长和钱团长的队伍。姐妹们心下都感叹,这民国和帝制就是不同,她们这些风尘中人也有了民国的保护哩。

    郑刘氏就不一样了,对钱团长和钱团长的改革都很不满,先还抗拒,硬要月经期姐妹给她接客赚钱,这就惹出了事。钱团长手下的一个歪嘴副官睡了楼里的一个姐妹,一文钱没给,还跑到钱团长面前去告状,说是郑刘氏不尊重妇女权利,残害经期妇女。钱团长大怒,一次罚了郑刘氏四百块大洋,还把观春楼封了三天。此后,郑刘氏老实了,只要姐妹们身上不方便,再不敢多啰嗦,忙吩咐挂红灯,——就是有些姐妹想多嫌两个也是不许的……刘小凤那日上了楼,当着玉钏的面,先把身下满是经血的脏东西抽下来,换上干净东西系好,才找出一只拳头大小的红灯笼,到门外去挂。

    玉钏却懵懂得很,再也没想到这红灯笼与刘小凤今日的生涯和她未来的生涯有什么关系。玉钏只觉得刘小凤这姐姐胆挺大,先是当着她的面换那东西,不怕羞,后来只在身上套了件裙衣,内里连裤衩都没穿,就到门外去挂灯笼。还感慨这姐姐的讲究,连那系在身下的东西都是新花布做的。真就以为自己是掉进了福窝里,看哪儿都是一片暖暖的春意……

    把红灯笼悬于门楣,刘小凤按郑刘氏的吩咐教玉钏弹琴。

    刘小凤坐在琴凳上,拉着玉钏的手,极是和气地说:“妹妹,要想在咱这立住脚,琴是要先学好的。别看如今的年景已是民国,咱观春楼可是古风犹存,仍是很讲究琴棋书画的。我们姐妹们必得方方面面学上两三年,才能出道呢。”

    玉钏似懂非懂,冲着刘小凤直点头。

    刘小凤又说:“早先咱观春楼聘有画师、琴师,很风光哩。郑刘氏当年便是个红角儿。眼下因着战乱连年,地方上不安宁,才把琴师、画师都辞了,郑刘氏自己充当了琴师、画师。咱姐妹们如今这两下子差不多都是跟她学来的,虽说是一代不如一代,可也还算给这里留下了点儒雅之风的。”

    玉钏看着琴,听着刘小凤的娓娓述说,眼里渐渐有了亮色,气也喘得均匀了。

    在汽灯下婷婷立着,玉钏对刘小凤由衷地说了句:“姐姐,这里……这里真好呢。”

    刘小凤怔了一下,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出来。

    玉钏问:“郑刘氏把我从山里买来,就是为了让我学琴的么?”

    刘小凤苦苦一笑,点了点头:“现在……现在是哩!”

    玉钏又问:“也不让我干活么?”

    刘小凤道:“你还没到能干活的时候——到时候,要让你干的。”

    玉钏这才眨着大眼睛,疑疑惑惑地问:“姐姐,这……这里那么好,是啥地方呀?”

    刘小凤长长舒了口气说:“先别问了,你以后总会知道的。”

    言毕,刘小凤默默发了一阵呆,就像玉钏不在面前一样,旁若无人地抚琴弹起了一支曲子,且低声吟唱道:

    奴妾十八一枝花,

    沾珠带露洁无瑕。

    一朝坠入风尘里,

    强作欢颜度生涯。

    宾客来去复来去,

    镜中孤影伴奴家。

    生就红颜多薄命,

    花开花落任由它。

    一曲唱罢,刘小凤脸上的笑意没了踪影,长长叹了口气说:“玉钏,既到咱这地方来了,就得收敛些心性了。还要吃得起委屈,万不可耍泼使性。你莫看今日里郑刘氏对你那么亲热,一口一个亲妮儿地叫,你若不听话,只怕日后她要给你吃不少苦头哩。”

    玉钏点了点头:“我知道——她又不是我亲妈。”

    刘小凤想了想,又说:“玉钏,姐姐看你这一副小可怜的样子,从心里疼惜你,有些话就不能不早点和你说了。”

    玉钏不知刘小凤要说什么,定定地盯着刘小凤的脸看。

    刘小凤这才抚着玉钏道:“这里不是寻常女孩家愿来的地方,若想不开,日子难过;若想得开,也是好过的。姐姐这么多年就是这么过来的。虽说红颜多薄命,也不都是薄命的,倘或日后碰上个情投意合的体己,也能赎出个自由身。”

    玉钏朦胧中已觉得哪儿有些不对头,看着刘小凤,颤声问:“姐姐,人……人家赎……赎咱干什么?”

    小凤和气地道:“自然是做人家的太太,替人家生子持家嘛!凭你玉钏这副俊俏模样,一定会有人为你千金一掷的。只是你得有一份耐心,得把人家的心拴牢实。这些对付男人的手段,姐姐以后都会教你,——姐姐把这世上的男人全看透了哩!”

    玉钏这才悟到,这地方八成是窑子。

    立时想起了舅母早先骂过的话——舅母说过的,要把她卖到窑子里去,让千人日,万人操。

    然而,她却仍不相信这好地方会是窑子。带着一丝侥幸的心理,玉钏迟疑着问:“姐姐,咱……咱究竟是……是干啥的?”

    刘小凤笑了笑,把打着活结的裙带缓缓解开,露出只吊着花布月经带的雪白躯体,一只手在大腿根的月经带上拍了一下,平淡地说:“就干这个——让肯为咱花钱的男人干。”

    玉钏呆了,直愣愣地盯着小凤看了好一会儿,才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这情形刘小凤见得多了,知道自己无论咋劝也是无用。因此,刘小凤任玉钏在那儿哭,也不去劝,只把琴弹得极响,——弹出一曲北派的《高山》《流水》让激越的琴声把玉钏的哭声遮掩了。

    后来,玉钏哭声渐渐弱了下来。

    刘小凤这才好声好气对玉钏说:“来吧,玉钏,跟姐姐学琴,免得日后枉吃许多苦……”

    玉钏痛哭一场后,心里已明白,不论她愿意不愿意,从今天白日里进了观春楼的大门,她就再也出不去了,她不论学啥都是为了日后的卖身。刚认下的那妈是不会白花钱买她,也不会白让她在这窑子里穿花衣服,吃白面馍的。舅母咒她的事,真就被吸大烟的缺德舅舅干出来了,她真就要被……

    玉钏不去看琴,眼泪汪汪抓住刘小凤的手,可怜巴巴地说:“姐姐,我……我怕……”

    刘小凤叹了口气道:“莫怕,莫怕——姐姐不是说了么?姐姐也是这样过来的,从十六岁破身,至今都七八年了,不是仍活得好好的么?玉钏,你终还小,若是大了,若是想开了,就觉得这里的日子也有好处呢。自己快活,也让花钱的男人快活,且是风不吹头雨不打脸的。好,咱不说了,弹琴吧……”

    玉钏无奈,只好噙着泪,和刘小凤学起了弹琴。

    这当儿,观春楼下的青石巷里已是一片喧闹,再无白日里的那份冷清,就仿佛半个凤鸣城里的人都涌来了。玉钏怯怯地撩开窗帘,一眼就看到,大门前亮闪闪的大灯笼下,车马轿子停了一片,不少洋车仍在来来往往,洋车的车铃声响个不断。

    楼外热闹,楼里也热闹。

    楼下厅堂里,打情骂俏的笑声叫声,一阵高似一阵,接客的姐姐们便于那连绵不绝的笑叫声中携着一个个胖瘦高矮不一的男人相继上楼去各自的房间——玉钏不时地听到有轻轻重重的脚步声在门前响起。

    还不仅这些。

    那夜,玉钏临时睡在刘小凤的大床上,还从被角下亲眼看到,一个拖着花白长辫子的老头硬闯到她们这门前挂红灯的房里来,把刘小凤挤在梳妆台前和刘小凤耍闹。老头搂着刘小凤亲嘴,用辫梢搔刘小凤的白*,还把手一次次伸到刘小凤身下摸来摸去。

    刘小凤也不恼,一手搂着那不要脸的老头儿轻声笑着,叫着,说着脏话,一手却在掏那老头的口袋……

    这一切把玉钏吓坏了。

    玉钏用被子蒙着头,呜呜哭了一夜。(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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