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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罗小说网 www.dlxs.cc,罕世枭雄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道:“杀戮本来就是一桩悲惨的事,杀戮的过程及后果尤其可叹,但在许多情形下,却只有以杀戮的手段来达到慈悲的目的——姑娘,你的怨恨,我很谅解,不过,你曾否想过贾石生遭至不幸的原困?”

    金莫嫔凄哀却冷硬地道:“这要看你是用哪种事实来污蔑他了,雷一金!”

    雷一金平静地道:“我要告诉你的,只是唯一的一个事实,没有编造,没有虚假,没有喧染,只是一个事实。”

    金莫嫔悲切地道:“我会等你说完,等你为你自己的狠毒行为申辩!”

    雷一金缓缓的,微带呛哑地道:“半个月前,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我的居处,五老峰的竹庐,突然来了一批强人,不分青红皂白地烧了我的房子。”

    金莫嫔尖锐地叫:“他们追杀的是叛贼,是个可恶可耻的染指上级姬妾的万恶淫贼!”

    雷一金点点头,道:“不错,那是个叛贼,请你让我说下去——那姬妾原是这叛贼的未婚妻,他们原来就是青梅竹马的一对,‘三元会’魁首桑青见色起心,硬行拆散了他们,将这位叛贼的未婚妻纳入自己第七房侍妾。”

    金莫嫔咬咬牙,没出声。

    雷一金又接下去道:“桑青原想使自己丑行不致泄露,于是,替这位加了个莫须有的罪名——叛帮,染指姬妾,更判以火刑,这位仁兄心有不甘,偷偷逃走。”

    金莫嫔唇角抽动了几次,仍未答腔。

    雷一金安祥地道:“三元会势力遍及赣东,这人虽然逃出了白龙坡,但未曾脱离他们的眼线,魏正押他返回的时候,一路施以鞭打,恰巧我在途中遇到,是我伸手拉了一把,从魏正手上把人救走了,他们却纠集了许多黑道上的朋友来到庐山,在那种情形之下,要想善了很难,造成如此下场的人不是我,是他自己!”

    金莫嫔吸了口气,道:“现在,你说完了?”

    雷一金道:“说完了。”

    金莫嫔用手十指抚压着两颊,慢慢向两侧舒展,似是要缓和面部肌肉的紧张,她沉痛地道:“你要杀害石生的刹那,我刚好从银龙庄赶到——你说得对,那是一个月黑的晚上,但并没有因无月色便无法看清你那张脸,你那张脸冷漠生硬,苍白得毫无表情的脸,只那一瞥,已经够了,我把这张脸印入脑里,烙在心版我用石生的鲜血起誓,我要毁掉生着这张脸的人!”

    雷一金轻轻地道:“姑娘,我很遗憾不能帮些忙,我认为,只凭你个人的力量,恐怕不容易完成这个心愿。”

    金莫嫔坚定地道:“你说得对,只凭我个人的力量,不容易完成这个心愿,但是,你该明白我必须完成它——”

    雷一金低喟一声,知道了,他的目光缓缓回巡——山坡的杂木林中,道路边的草丛里,有幢幢的人影,宛若幽灵鬼魅,悄无声息地悄然出现。

    两边围抄过来的人,大约有二十余个,其中,展翅地排列着五名,右臂上缠以白绫的人物——“金带帮”俱是以这样的方式来携带他们的武器“银带子”并借机表明身份,然而,这五个“银带帮”的人都不似这批狙击者的主力,他们只是迫近到一定的距离,便停止不再向前。

    走向金莫嫔身边的,是六个气质特异,举止沉稳的人,金莫嫔对这六个人,也有着一种流露于眉宇间的亲切与尊敬。

    六人中,一个身材高大,脸膛朱赤的中年汉子首先爱怜地过来轻轻拥抱了一下金莫嫔的肩头——雷一金发觉,这中年汉子的面容神韵,竟与金姑娘有某些相若之处?

    第二位,是一个五旬左右的精瘦人物面孔黄起皱,有若风干橘皮,两撇鼠须,更衬得他腮前唇薄,只是一双眼中,都展出世故意深沉与老练。

    站在这人身边的,是一付矮胖如缸的身子,身子上顶着一颗红光满面的秃头,看不出他的确实年龄,他的五官细小而挤迫地生长在脸孔上,宛如是被捏成了一堆,这人负着手,挺着肚皮站在那里,有种滑稽突梯的味道。

    并肩排着的二位,一个黑袍黑巾,双腕套齐肘的黑皮镶嵌银锥护腕,斜背的一柄无鞘大砍刀闪闪生寒,映着他那张漆黑冷酷的宽大面孔,越增悍野之气,另一个乱发蓬散,倒八眉,扁塌的鼻子配着掀唇獠牙,面目狰狞可怖,他的右手执着一只长逾五尺的黄布卷,布卷上半部分较后半截粗上许多,像是层裹着什么。

    第六位,也是最靠边站着的那人,最令雷一金警惕——这人年纪不大,只在三十岁左右,面庞狭长,呈现着淡淡的青白,气质形色之间,是那么的深沉而冷肃,双目中不泛任何表示内心感受的反应,他的那双眼,仿佛两口深不见底的幽潭,除了阴郁的寒凛,就再不见什么了,他的身材适度,但他站在那里,都能予人一座山的感觉,坚强、深厚,而且无以测断内蕴。

    雷一金深知这顶尖典型人物,大多是在“气”与“意”的淬练上已达顶尖的强者,他们能够把自己的七情六欲包容于灵魂之中,摒诸于意识之外,不受形势的影响而左右心智,养成了无比专一及果断的定力“泰山崩于前面色不变”

    的修为,只有这尖人才算俱有或多或少的成就!

    这时,朱赤脸膛中年汉子注视着雷一金,他的表情沉重而萧索,语声也带着不可掩隐的晦涩:“雷一金,我想,你还不太清楚我们是谁,以及我们与贾石生的关系?”

    雷一金点点头,道:“尚盼有以见教。”

    中年大汉低沉地道:“我的名子叫金萱,银龙庄的庄主,江湖上的朋友,都称我‘银龙’,这位姑娘——也就是贾石生未过门的寡妻,她也是我唯一的胞妹。”

    “银龙”金萱,是武林中的少庄派,颇负名声,为人耿介,豪迈磊落,属于白道之流“七步旋风掌”尤为一绝,甚为一般习武者所推崇,自从杀死贾石生后,雷一金早就预料到早晚总有一会,但没有想到,竟在此时此的,此种形势之下朝上了面!

    金萱一指那脸若风干橘皮般的精瘦人物道:“这一位‘驳云博鹰’贾若云,是贾石生的嫡亲叔父,贾大叔也是鲁西一地驴马帮的总头领”

    雷一金对贾若云亦有耳闻,但却不算太详尽,只是,能够混到独挡一面的局势,便必然不会是泛泛之辈,他不由向贾若云看了一眼,接触到的,却是贾若云那一双充满愤恨的眼睛!

    金萱又指着矮胖如缸的秃头道:“‘卷地龙’东方卓老哥,‘长白三龙’中的老二。”

    “长白三龙”乃是辽东江湖道上有名的大豪,也是“三龙会”的首脑人物,他们的人面广,手段活,不但在辽东一带,往中土去,一样兜得转,其潜力之雄厚,亦是头顶一块天的万儿。

    雷一金自是不会知道这样有头有脸的人物,他端详着这位“卷地龙”东方卓,东方卓却笑呵呵地冲着他咧嘴。

    金萱目注黑袍黑巾,双腕上套着凸锥护腕的骠悍黑脸大汉,声音徐缓地道:“白山黑水的十大高手之一,‘黑煞神’贺彪!”

    雷一金暗里叹了口气,他不明白金萱兄妹是用什么法子请到这贺彪的。在关外,贺彪是出了名的“红须子”但却不是抢股儿靠着人多势大,人一向独来独往,单骑陷境,只刀闯关,不论是上线开扒或者豁命拼斗,全是一个人朝上干,粗悍勇猛,是一条少见的硬汉!

    金萱又引见那痊黄布长卷,狰狞有如厉鬼般掀唇獠牙人物:“这一位也是来自白山黑水的十大高手之一,‘鬼黑旗’柳飞扬,柳兄和贺兄是拜把子兄弟,平时却很少凑在一起,这一遭,难得他们赏给贾大叔面子,双双莅临”

    “双双莅临,干什么?”

    雷一金不禁心中笑骂,溅血博命的事,说起来好像赴宴听戏的味道

    金萱这时移出两步,走向那年纪在这些人之中最轻的冷肃人物拱了拱手,态度上竟十分恭谨地道:“葛少兄”

    脸色狭长淡青,无表情的这人异常平静地道:“雷一金,我是‘血魂’葛无影。”

    雷一金面庞上又浮起了一抹疲乏的笑意,他知道,今天这一关,乃是名符其实的鬼门关,能否过得去,实在没有把握,对方叫名唤姓的人物,一个比一个来得强硬,一个比一个来得能缠。前面五个,业已相当辣手,再加上这个“血魂”

    葛无影,他遭受的压力就沉重到使他难以负荷了。现在,他已明白为什么甫始看到葛无影的时候,就有一种警惕的反应——

    葛无影出身昆仑一派,却在艺成下山之后,不知为了什么又投到西陲邪派宗师“无极童子”邪二独门下,他以昆仑的正宗心法,揉合了邪派诡异独特的武功,便俱就了一身别出一格,千变万化的本领。相传他最好访寻有名的高手挑战,而每次挑战的结果,他的对手除了俯首称臣之外,一条性命也同时献出,自江湖有了“血魂”这号人物后,还没有听说过有谁挫败过他,雷一金却猜不透“血魂”葛无影出现在此,不知是受了金萱的请托呢,抑或是他一贯作风,来向自己挑战比试?金萱稍稍提高声音道:“那边的五位是‘银带帮’的几位师兄弟,‘银带帮’主因病卧榻,不得亲临,这五位,便是奉帮主余尚达差遣而来,替他的大师兄周循报仇,为同门聊尽一番心意。”

    叹息了一声,他又道:“另外的十九位,皆是我‘银龙庄’武师,他们也不自量力,想来瞻仰一下你的风采,领教一番你的高招!”

    雷一金明白,金萱之所以有别常情,在这种不可并立的情势下竟心平气和地为他一一介绍所有各人,其目的只是要凭借这些助拳者的喧赫声威来造成他心理上的威肋,从而挫败他的锐气,他不得不益加谨慎防范。因为,挫折他的锐气虽也未必,但至少他精神上的负担却相当沉重了。

    雷一金润润微觉干燥的嘴唇,平静地道:“金庄主,你的打算,也和令妹一样吧?”

    金萱苦笑道:“我势必如此,雷一金,你并没有留给我转圈的后路!”

    雷一金徐徐地道:“其中因果,我想金庄主也已了然——”

    金萱点点头,道:“不错,我那妹夫惨死的原因,我曾知道,你说的也是真话,尚无断章取义和是非颠倒之处。”

    雷一金道:“庄主这样说,我很觉宽慰。”

    金萱涩涩地道:“但是,我们今天不是和你辩曲直,争道理来的。雷一金,我们只看到一个事实,那个事实是,贾石生死了,是被你杀死的,至于他为何被杀,我们不愿再行探究,更不愿再作详断,我们要做的事,只是为他报仇!”雷一金静静地道:“这就是说,各位完全不论是非,单凭亲疏之情来以牙还牙?”

    金萱毫不迟疑地道:“就是如此!”

    雷一金深陷的双目中有一抹悲哀的神色闪动,道:“‘银龙庄’在江湖道上声名不恶,金庄主你也是一方霸主,却未料到也是这样感情用事,偏袒护短,人心人情,果是难以公正无私的。”

    金萱微微有些不安,他沉沉地道:“雷一金,不要忘记死在你刀下之人乃是我未来的妹夫,被你毁掉终生幸福的人乃是我唯一的妹妹,我也是人,有人的弱点,我不能忍受这样痛苦的现实,而不空口在道理上为是非曲直的申论求解脱。”

    雷一金沙哑地道:“金庄主既然心意已决,看来这场流血豁命的争斗是难以避免的了。”

    冷峭的“驳云搏鹰”贾若云接着道:“你早该明白,雷一金,从石生死在你那刀下的那一刻起,这流血博命的争斗便已不可避免,你将面临的下场,只怕要比你想像中更悲惨!”

    雷一金有些卷怠的意味一笑,道:“江湖上本就是血海生涯,莽野风云,缀串着的是飘云的日子与那等卑贱又草率的幻灭,生与死原是桩很平淡的事,贾总头领,我很看得透,我虽然才出道不到一月,你我这类的人,有几个的下场会是预期中那般美满呢?”

    贾若云咬牙道:“你明白更好,如此,在那一刻到来之时,你至少会教某些人痛快些!”

    雷一金道:“这个你不必顾虑,贾总头领,我个人的习惯是——杀人或被人杀,求的都是干脆俐落!”

    注视着雷一金很久的“血魂”葛无影,忽然语调萧条地道:“雷兄,对于悟得透生死关的人,我有一种出自内心的敬意,这表示此人的意境已升华到无我的境界,只是,这些恬淡的人实在不多,少侠,你真是吗?”

    雷一金笑笑,道:“各位很可能看得到!”

    葛无影目光直视,光芒尖锐:“你这句话很有意义;雷兄,你可是告诉我们,你已经预知我们要以众相凌了?”

    雷一金坦率地道:“从各位现身的那一刹那开始,我便没有奢望过你们会按照规矩来!”

    葛无影古怪的一笑,道:“是这样吗?”

    接着,他扭头环顾,似是在询问其他人:“雷兄说我们要以众凌寡,群起围攻,各位朋友,我们真待如此施为?”

    金萱苦笑着没有回答,贾若云却大声道:“我们是要这样做,但葛少兄,你却不是!”葛无影点点头,道:“雷兄,你听到了吧?他们有这个打算,我却不——自我在江湖上行道以来,尚未曾借助我个人以外的任何力量来制服我的敌人,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我只依赖自己,单挑单的对决是我自己,雷一金,天下看得透生死,表里出气节的人,并非只你一位!”

    雷一金低沉地道:“这倒真使我喜出望外了!”

    葛无影阴沉地道:“不要把自己的分量估计太重,雷兄,这会是个致命的弱点。”

    雷一金道:“轻视本身的能耐,便是缺乏自信。葛兄,只怕更会是个致命伤!”

    葛无影微微昂起脸来,道:“我先来向雷兄你领教领教,至于他们有没有与你亲近的机会,便看我向雷兄领教后的结果了。不过,我却希望不必再劳烦他们各位!”

    雷一金唇角勾动了一下道:“但我的想法却与葛兄正好相反!”

    青白色的面孔上浮起了一层淡淡的黑气,葛无影的神色越发阴森冷酷了,他极轻极轻的彷若自语:“这一次,应该能够使我满足了太久太长的辰光,我未曾遇上过一个堪可匹敌的对手。”

    雷一金低喟一声,道:“葛兄,你插手进这件事里来,原因是什么?可又是你一向的习惯,挑一个你认为虚有其名的人物加以挫辱及击杀?”

    葛无影的双眸中闪动着隐隐的血光,他的声音却是十分柔和:“凡是人,便有他的嗜好,譬如:吃喝嫖赌,皆是人们嗜好的一般,当然我也不例外,我亦有喜爱的事,我酷好刺激,刺激是一种享受,一种满足,一种心灵上的兴奋,及精神上的活力。雷少兄,天下各般的刺激,还有胜过血腥的杀气与生死间的争博呢?那凄厉的号叫,突凸的双眼,委曲的面容,那鲜血并溅,肌肉的绽裂,肠脏的外泄,该是多么令人激动鼓舞,百脉贲张?尤其在经历艰苦拼斗之后,于汗水涔涔中获致如此的收获,在那一声对手濒亡前尖长呼号里,一切的观感刺激便达到高xdx潮了。”

    雷一金摇摇头,心想,这不是正常人,这是一个狂暴嗜血的疯子。

    黑气在葛无影狭长的面孔上逐渐阴郁了,他的音调越来越轻细地道:“每在这一刻到来,我就会有一种似是一个饥饿者获得一顿盛餐,一个疲累的行旅得到一张厚软的床铺,或是荒漠中的迷途者寻及了甘泉,当然,我也不否认,在意识里,自也会兴起一股荣耀及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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