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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罗小说网 www.dlxs.cc,朝圣者的追逐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把田笑雨送走了,张浩天无精打采地回到家里,不想吃饭,更没有心情去做饭。他在床上整整躺了一天,想着在西藏经历的一切,想着那些血雨腥风的日子,想着那些欢乐悲伤的过去,想着失去的孩子,想着弟弟说的那些话。一会心潮起伏、泪流满面。一会冥思苦想、呆如木鸡。

    傍晚,李小虎提着两瓶白酒来了。

    张浩天双手枕着头看着他,问:“来这干啥?”

    李小虎把酒瓶往桌上一放,拉过一条凳子,说:“陪你喝酒!”

    李小虎新婚不久,不去陪德吉反来陪自己,其中的用意显而易见。张浩天心里一阵感动,但是没有说话。

    李小虎见张浩天还躺着不动,说:“起来!起来!”

    张浩天愣了一会,突然一翻身坐起来,用牙咬掉瓶盖“咕咚咚”喝起来。李小虎也打开一瓶,和他对着干起来。两个人喝一口看看对方,你一口我一口,一口接一口。

    如果说宋建华的牺牲打断过张浩天的骨头,王雪梅的离去就好似击碎过他的心,孩子的死如同吸干了他最后一滴血,而弟弟的那些话却抽走了他最后一口气。他知道自己还活着,却已经死了。此时的张浩天感觉说不清的痛苦涌上心头,但是,喝到这时,他好像突然忘记了伤痛、忘记了过去。觉得一切的经历都模糊不清了,所有的失去都没有那么重要了。所有的痛都不成为痛了,所有的苦也都不成为苦了。他只想麻醉自己,忘却一切。

    一瓶酒喝完,两个人都醉了。

    张浩天扶住酒瓶问李小虎:“你说我们是不是在扮演英雄?”

    “嗯”。李小虎愣了一下。

    张浩天没等李小虎回答,看了一眼空酒瓶,一仰头倒在床上。

    田笑雨已经走了两个多月了,张浩天还在低迷的情绪中徘徊。时间并没有心随人愿地带走痛苦,反倒使心头这道伤口深入骨髓,变成了一条暗河,永远都在内心隐秘处流淌着悲伤,衰减勇气,冲淡自信。

    不久,张浩天和李小虎去了羌塘草原随同考察组报道藏羚羊生存状况。为了摆脱心中的痛苦,他在临行之前,前所未有地在哲蚌寺浓郁的香雾中俯首叩拜,希望忧愁能化作袅袅青烟淡出九霄云外;又满怀希望地转动布达拉宫转经道上所有的经筒,祈祷今生的痛苦快快进入下一个轮回;甚至还虔诚地跪倒在大昭寺光亮凹陷的长石板上,渴求佛祖一一化解心中的烦恼和苦难。

    可今天看来一切并没有心随人愿,忧伤还在心头。

    李小虎不忍心去看张浩天充满悲情的脸,一路上都在大声和扎巴说话,想以此分散张浩天的注意力。扎巴是此行考察组的组长。考察组的成员大都是林业、公安和动物保护协会的工作人员和专家。他们一行二十多人,浩浩荡荡行驶在藏北草原的青藏公路上。

    两天后,他们的车从雁石坪驶离公路一路向北,奔向海拔4200米,面积约60万平方公里的羌塘草原。

    羌塘草原广袤而遥远,因为它恶劣的气候和不便的交通状况而人迹罕至,也因此完整地保持了最原始的自然状态和地表风貌。一望无垠的草原,蔚蓝透亮的蓝天,白雪覆盖下的山峦以及清澈明净的湖水,都透着极致的宁静与祥和。

    扎巴望着绿草茵茵、鲜花遍地的草原悲愤难平,说:“几年前,大量的淘金者涌入草原河谷淘砂金,在冬季食物短缺的时候就打藏羚羊充饥。但很快就有人向他们收购羊皮。当发现一张羊皮可以卖到四五百元时,他们就不再淘金了,而是把枪口对准了藏羚羊!”

    李小虎问:“他们是从哪里来的?”

    “大部分都是从青海、甘肃来的。他们不断涌入藏羚羊栖息地或是守候在藏羚羊迁徙的路上进行大规模猎杀。虽然这里气候恶劣,人烟稀少,但也抵挡不住他们贪婪的心!”

    张浩天不由得把目光投向低头吃草的羊群。地面的草低矮瘦小,稀稀拉拉。草原干涸,植被稀少。许多地方岩石裸露,寸草不生。大风过后,沙土弥漫,遮天蔽日。不要说羊了,就是一棵草在这里也活得不易。可以想像藏羚羊的生存环境多么恶劣。

    李小虎举起相机对准一具藏羚羊腐烂的尸骨。

    扎巴说:“几年前我们来这里的时候,经常看到集群数量超过两千头的羊群,成群结队生活在草原上。可现在,每年都在以两万只的数量下降。”

    扎巴的悲情述说让张浩天不得不暂时忘记心中的痛苦,轻声问:“每年两万只,不就是每天都有五十只藏羚羊被杀么?”

    “是啊,如果照这个速度减下去,再过两年我们就只能看羊骨头了!”汽车轮子碾过一个羊骨架,扎巴的声音也颤抖了一下。

    张浩天又问:“他们把羊皮卖给谁?”

    “这里海拔高,气温低,氧气含量不足正常水平的一半。藏羚羊为了生存,进化出了适合极端环境生存的机能,长出了厚厚的绒毛以抵御寒冷。正是紧贴皮肉的这层绒毛给它们带来了杀身之祸。用底绒制成的披肩成为西方富人的时尚用品。他们为拥有一条可穿过一枚戒指的披肩而不惜牺牲几只羊的生命。他们才是真正的凶手!”扎巴说完又加上一句:“而那些盗猎者就是他们的帮凶,为了钱不停开枪!”

    张浩天不想去猜一条披肩的价格,也不想揣摩有钱人追求极致生活的变态心理。他为藏羚羊的命运担心。

    扎巴指着远处,说:“你们看,那就是藏羚羊!”

    司机放慢了速度,大家看到一只褐色的藏羚羊正奋力用前蹄刨着草根。它四肢匀称,体态优美,像神话故事中高傲的王子。听见汽车轰鸣声,藏羚羊警觉地抬起头,竖起细长的羊角左瞧右看。

    李小虎刚按下快门它就跑远了,像一列疾驰的蒸汽列车吐着白烟,腹部耀眼的白色异常显眼。

    扎巴说:“现在的草原天堂已变成了屠宰场。只要一听到汽车的声音,它们就开始奔逃,我们根本无法接近。”

    汽车继续前行。辽阔的草原、碧绿的沼泽、飞翔的野鸭。一切都令人沉醉,而张浩天无心欣赏眼前的美景,他为在茫茫草原只看到一只孤零零的藏羚羊感到遗憾。

    可越往北,草原就越荒凉。地面的草越来越矮,像针尖一样稀稀疏疏地生长。来到一个碧波荡漾的湖泊,草地变得丰茂起来。星星点点的花朵点缀在草丛间,呈现出欣欣向荣的景象。尤其是那些包裹在晶莹冰渣里小小的蓝紫色邦锦花,美得让人怜惜、动心。

    汽车停在一个白色帐篷前。一个皮肤黝黑、满脸风霜的藏民正在用藏刀用力刮着羊皮。他见大家走来,立刻露出淳朴的笑容。他古铜色的脸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头上的红缨随风飘动,像一副会动的油画。

    李小虎端起相机拍了一张。张浩天则紧盯他手中的羊皮。

    扎巴翻起羊皮看了看,又狠狠踢了一下地上的羊头,问:“你为什么宰杀藏羚羊?”藏民惊愕地看着他,好像在说我们几千年就这样和自然相处,今天怎么不对了?

    扎巴对身边一位队员说:“给他讲讲《野生动物保护法》。”藏民听着听着,手中的刀垂了下去,满脸愧疚地看了看死去的藏羚羊,不停“喔呀”。当李小虎再次举起相机时,他有些不知所措地扭了扭肩。

    几个专家从药箱中抽出镊子和针管做他们该做的事情:收集藏羚羊的组织和血液做基因分析,判断它们是不是来自同一个区域和同一个物种,再看看它们的健康状况,有无混入家羊的基因等等。

    忙完这一切,大家收拾好东西准备上路。

    见大家要走,牧民突然想起什么,说:“上午一群人开车经过这里!”扎巴立刻有些紧张,仔细询问情况后又走到几个干警那里低声交谈起来。张浩天从他们严肃的神情中猜到有事发生。

    司机对这些漠不关心,把李小虎拉到湖边摆了一个造型,用一副滑稽的表情说:“这里空气好,给我照一张。”

    “照啥,快上车!”正照得起劲,扎巴对他俩吼道。他关上车门就对司机说:“一定是盗猎者,快追!”

    李小虎问扎巴:“那位藏民也杀了藏羚羊,你们为什么不抓?”

    意想不到的问题令扎巴大为恼火。他回头瞪了李小虎一眼,“藏民捕杀藏羚羊都是迫于生计,而且数量很少!虽然有时也会用藏羚羊制药或者加工藏刀,但够用了就不再掠杀,更不会因为钱大肆买卖。”

    张浩天回头看了看还站在风中的牧民,觉得他有些可怜。原以为随草而居的草原生活浪漫而自在,没有想到生活这么艰辛。他说:“牧民有限的猎杀不会破坏藏羚羊的总体数量,猎杀者才是这里的灾难!”

    草原上没有像样的路,地面沟壑纵横,不时要停下来判断方向。豆大的冰雹随心所欲地落下来,之后又莫名其妙下了一阵雨。三五分钟,地面就是白茫茫的一片。草甸被雨水浸泡后不堪重压,被前仆后继的车轮摧残得体无完肤。前面的警车陷进一个泥坑里不能自拔,大家都下来推车。可站在软塌塌的草甸上就像踩在软乎乎的牛肚皮上,根本用不上力气。

    好不容易把车推出来,扎巴拍着车门催促道:“快追,快追!”

    张浩天问:“我们这样的车况,能追上盗猎者吗?”

    “尽管他们有最好的汽车和最先进的武器,但是我们不怕!”扎巴盯着前方。张浩天和李小虎对视了一下,感到一股寒气袭来,不由得裹了裹身上的大衣。

    天色微暗,雪花轻轻飘下来。汽车的轰鸣声划破空旷的黑夜,车灯在高低不平的路面上下晃动。翻过一个土包六辆车全都停了下来。灯光下,一大群藏羚羊簇拥在一处低洼的背风处,它们身上落满了雪,像高低起伏的雪峰。为数不多的公羊扬起像树杈一样长长的角,警觉地守护在母羊四周。刚出生不久的小羊紧紧依偎在母羊身边。一只母羊正低头安抚受到惊吓的小羊,轻柔地舔着它的额头,场面十分温馨。

    张浩天看着这群小心翼翼、几乎是销声匿迹生活在荒原上的藏羚羊,充满悲悯。李小虎抱着相机像个木头,呆呆地看着藏羚羊。

    扎巴往日冷冰冰的语气突然像个女人,柔情似水又满怀悲情,说:“看它们多么温顺,只要汽车灯一亮,他们就傻傻地看着你,不跑也不叫。这时,只要对着他们扣动扳机,这四五百头羊一个也不会剩下。”

    张浩天说:“难道这就是人和动物的关系?”

    李小虎问:“它们干嘛非要聚在一起,分散开,目标小,不是更安全吗?”

    “要想在贫瘠荒凉的高原生息繁衍下去,只能依靠群体的力量。这是它们唯一的生存法则,可群居也给他们带来了毁灭性的灾难。几十年前还有两百多万只的藏羚羊已经走到了灭绝的边缘!”扎巴看着大家,“不走了,今晚我们就在这里守住这群羊,盗猎者就不敢来了!”

    大家赶紧下车,从车上取下帐篷和行李。司机架好了炉子,扎巴从河沟里取来了水。烧开后,张浩天迫不及待喝了一小口,感觉苦涩浑浊,难以下咽。他拿起一块干馒头泡在水里,压住盐碱水的味道。李小虎则捏着鼻子把水灌进嘴里。几个动物学家毫无心理准备,每个人都一口气喝了半杯,但立刻趴在地上大口吐了起来。

    荒原的夜晚温度很低,躺在帐篷里和睡在冰天雪地里没什么两样。张浩天还在为藏羚羊担心,难以入睡。李小虎说:“你说刚才看见那令人震撼的场面,我怎么就忘了按快门呢?”

    帐篷下面的草地长着一层带刺的小草,刚才支帐篷时没有拔干净,扎着张浩天的后背疼痛难忍。他翻了个身,说:“藏羚羊怎么一晚上都站着睡,坐下来不是省点力气吗?”

    李小虎趁机抱起被子钻进张浩天的被窝。“太冷了,合伙,合伙!”躺下后又翻来翻去,问:“你说原来我们也挤过一个被窝,怎么现在觉得两个男人睡在一起就是不对劲呢?”

    张浩天踹了他一脚,说:“去找德吉的被窝!”

    李小虎把脚收进来,说:“外面零下二三十度,会出人命的!”

    俩人安静地躺了一会儿,感觉暖和多了。

    张浩天说:“你结婚后我总梦见你,每天早上起床就在德吉家的厨房里撕咬生肉,或者在院子里清扫狗屎!”

    李小虎一听,用胳膊捣了他一下,说:“你就不能想点好的?其实,德吉一家人对我特别好。我一分钱也没出就把婚礼给办了。结婚后家务活一样也不让我干,每天好吃好喝,笑脸相迎。”

    “那不是神仙日子?”

    “但我心里还是羡慕你和笑雨。自己动手刷墙、建花园,幸苦但很幸福。现在少了这些环节,我不知道是娶了德吉还是嫁给了德吉。”

    “别生在福中不知福,不让你干你还有意见!”张浩天拉了一下被角,“你和德吉过得怎样?”

    “德吉很爱我!但是,文化差异和不同的信仰还是给我们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影响。我越是在乎这些,就越想用更多的包容和妥协来绑定这种存在关系,很累!好在我们彼此都愿意向中间靠拢,我也在努力重塑自我,相信我们会越来越和谐……”

    不一会,张浩天做起梦来。他梦见盗猎者追到这里,那些温顺的藏羚羊一个个倒在血泊之中,血流成河结成了冰……他突然醒了,问李小虎是否听到了枪声。

    李小虎迷迷糊糊,说:“不是枪声,是快门声,我在拍藏羚羊。”

    张浩天又闭上眼睛,好像听见有狼嚎,之后就再无睡意。好不容易挨到天亮,听到扎巴在喊“起床”,赶快穿好衣服向昨晚羊群栖息的地方奔去。到了那里,见四处空荡荡的,连雪花也没有了,他感到一丝恐惧,又跑回来问扎巴:“那些羊是不是都被他们杀了?”

    扎巴把帐篷拖上车,说:“我一夜都没睡,看见那些羊天不亮就往南边去了。”

    张浩天这才松了口气。

    车队继续行驶在茫茫草原。说是草原,看起来像沙滩、戈壁,确切的说是草原向荒漠的过渡带。湖泊不断萎缩,植被越来越浅。一个个沙丘此起彼伏,首尾相连,如同大漠。沙化程度令人触目惊心。汽车没走多远就搁浅在河水中。他们再次下来推车。可是,汽车一发动,轮子就空转,卷起泥浆打在大家的脸上、身上。没有办法,扎巴又让大家去捡石头。可石头垫在轮子下,汽车还是纹丝不动。

    司机脱了鞋跳进河里,拿起铁楸挖起车轮来。他个子瘦小,就像上帝做他时材料不够凑合捏了一个,但干起活来却非常利索。张浩天挽起裤腿下到河里,和他一起挖起来。

    李小虎举起相机对张浩天喊道:“别动,你这个脚印也许是人类在这里留下的第一个痕迹呢!”

    张浩天低头看着水汪汪的脚印里映着有些失真的蓝天,又抬头看看没有一丝云彩的天空。真的是恍如隔世,身处其他星球的感觉。

    车终于挖了出来,司机一踩油门冲了出来。他站在踏板上对李小虎说:“这里空气不错,给我照一张!”快门一响,他一个趔趄摔下来滚在河中,衣服裤子全打湿了。扎巴一顿臭骂。他也不敢吭声,伸了伸舌头回到车上。

    张浩天的脚指头都冻麻了,一上车就取下围巾包住脚。

    追了很久也没有看见盗猎者的踪迹,只有一群藏羚羊在宽阔的谷地作短暂的休整。公羊警惕地抬头张望,母羊低头快速地咀嚼着青草,小羊寸步不离母羊。公羊很快发现了他们,直起脖子叫了一声。羊群立刻奔跑起来,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李小虎举起相机快速地按着快门:“太美了,只要我对准藏羚羊一按,就是一张惊艳的明信片。只可惜他们跑得太快了!”

    扎巴用望远镜仔细数着羊的数量:“叽哩松西(1234)……”

    一个专家走过来,说:“这是我们这几天见过的第三个集群数量超过两百只的种群。照此推算,这里的藏羚羊最多也不过两万只!”

    张浩天问:“为什么藏羚羊每年都要长途跋涉去那么远的卓乃湖产崽,那里的食物很充足吗?”

    专家说:“我们进行过调查,那里的植被和气候条件并不好,水草也不丰盛,而且迁徙路上危机四伏。但它们为什么要历尽艰险奔向那里,我也不知道。也许就是为了要让小羊一出生就经历这样的磨难,才能真正成为这块土地的精灵吧!”

    一个干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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